第十章 破繭(2 / 3)

“頭兒,此次出獵結束,雖然驚險,但收獲如此之大,應該夠村子挨到明年開春,真是少有的大獵子”,從隊伍的尾部走過來一矮瘦男子,因風霜而常年僵硬的臉上掛滿笑意。

這是狩獵隊的眼睛——達瓦,因身材瘦小卻靈活異常,被村裏娃子們親切的稱為猴叔。每次狩獵,獵頭在前,達瓦殿後,警惕來自後方的危險,在狩獵隊有極為重要的作用。

“足夠了,此次可以過個安穩的冬天。”回應著達瓦,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輕鬆。

感受著獵頭的緊張,達瓦好似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目光瞥向獵頭腰間的獸皮袋,也是一陣茫然。

“好了,無謂多想,進村後分發獵物,一切事情由大祭定奪。”提起大祭,二人心中不覺安定了下來,有大祭在,應當沒什麼問題。

隨著石門的合攏,村裏人忙碌了起來,狩獵隊平安歸來加之分割如此巨大的獵物,免不了一番喧鬧。好奇有之、驚歎有之、更多的是滿足之情,光景困難,能有一個安穩的冬日將是村人們最大的幸福,就連村中的小孩也加入到大人們的行列,幫忙打理蠻豬王。

達瓦的眼神,卻看著獵頭離去的地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獸皮袋。“不知道大祭會怎麼處理,但願上天保佑我們部落平安,不要再起風波。”

天色已經昏暗,村子裏點起了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燒,驅散著深秋的寒意。相較於外麵的喧囂,石樓內則顯得靜寂無聲,略顯昏暗,獵頭雙手低垂,尊崇的看向麵前是須發皆白的老人,大祭年歲已經很大,脊背也略顯佝僂,身上散發著沉重的暮氣,但穿著卻迥異於村人,是麻布式樣的長袍,上麵繡著不知名的圖樣,在這樣的環境裏平添了幾分淡然。

不遠處的石床上,有嬰孩在呱呱啼哭,大祭寵溺的看了看,伸出右手輕輕在嬰兒的身側拍了拍,同時順手將一瓶獸奶遞到嬰兒嘴邊。奶瓶是香樟木材質,經過大祭親手處理,於瓶口處以疾風豹內膜封口,形成一道凸起,正好適合嬰兒吮吸。

許是聞到了奶香,一雙白嫩的小手緊緊抱住相對他而言尚顯龐大的奶瓶,大口吮吸著瓶裏的獸奶,不一會,便將整瓶獸奶喝光。大眼睛滴溜溜的看著四周,滿足的舔了舔嘴唇,將奶瓶扔在一邊,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竟將自己嚇得一愣,小小的頭顱左右扭動,像是在找尋著什麼,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看著重新睡著的嬰兒,大祭露出笑容,這嬰兒是多天前外出之時,在一處草甸子中發現。當時嬰兒已經氣若遊絲,渾身幹癟脫水,活脫脫像個小老頭,更兼那裏地形複雜,一般人根本就進不去,誰會跑到這裏來棄嬰?

大祭看了看四周,並無任何異常,俯下身仔細觀察這個嬰兒,也隻是尋常體質,無甚特異之處,以此狀況怕是難以存活,隻能搖頭歎氣,任其自滅,或許也算是一種解脫,不用再受這人世之苦。

許是天數使然,察覺到有人的到來,在大祭將要離開之時,嬰孩小小的身體出於求生的本能,兩隻幹癟的胳膊升起,一雙小手無意間扯住了大祭的衣袖,原本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帶著求生的渴望,直愣愣的看著大祭,一動不動。小小的身體雖然幹癟枯槁,然眼睛卻水潤有澤,宛若一汪秋水,清澈出塵。

幹裂的嘴角一張一合,艱難的發出聲音,呀呀……呀……呀呀,這一瞬,即便是大祭,這個飽經世事滄桑,心靜如鐵不起波瀾的男子,內心也忍不住震顫,如洪鍾大呂、暮鼓晨鍾!

這一眼,便是永恒。人生境遇就是這樣其妙,這個瀕臨死境的孩子,以這種方式走進大祭的世界,一種玄妙的感覺縈繞在大祭心頭,久久揮之不去,無關乎時間長短,或許自己作為人類深藏於靈魂中的天性吧,大祭自嘲的撇撇嘴。他知道,從此刻起,自己再也無法放下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