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先,混沌為源。古語有載,世間存神靈,播撒日月之華光,滋養萬物生靈,然蒼麻現血日,萬骨鏽枯,群魔亂舞。
放眼望去,一片大漠黃沙,沙粒顆顆飽滿晶瑩,像極綿軟的絲綢,蔓延擴展開來,流動的沙粒間不時閃耀著淡淡紅光,與古樸厚重的黃沙交相輝映,別是一番美景。
烈日當空,不見有一絲微風,本該炎炎的熱浪,卻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隻覺蕭瑟冷冽,空氣中彌漫的濃鬱血腥味直灌肺腑,每一次的呼吸,都是身體與外界令人作嘔的親昵,難以忍受。眼與口鼻的極端差異,形成強烈的衝擊感,震撼著心靈,摧殘著神智。
此為六道之外,絕斷五行之地,廣袤無邊,亙古長存,浩瀚如宇宙星空,置身其中不免感慨人生浩渺如雲煙,若眼前之沙,隨風而動,沉淪於滾滾洪流當中。
這片大漠,名為斷魂。傳說中,神州大地上每一個生靈的逝去,都會化為斷魂灘上的一粒沙,隨風而動,本能的吸收靈氣壯大己身,直至靈滿歸真,化去前世之憶,方有足夠的力量重入輪回,開始一生新的精彩。斷魂斷魂,不為葬送,是為新生,本是祥福洞天,如今卻被無數鮮血所浸染,充滿著妖異。
然傳說終究是傳說,無人能為之驗證,太多的事實湮滅於時間長河中,無法掙脫枷鎖,不被世人所知。
血腥氣,充斥於天地四周,遙遠處,不時有喊殺之聲傳來,若隱若現,金戈鐵馬間,展現的是地獄修羅的場景。萬古來朗朗晴空,突然被濃密的黑雲所遮蓋,那是邪惡至極的顏色,似能吞噬光線,攝人心魄,猶如一頭頭遠古凶獸,掙脫出混沌枷鎖,肆虐人間。
遠處,天與地緩緩合攏成線,還差一絲,就能完全交合,像是世界的盡頭,天崩地裂,盡歸混沌,中間好似有一位巨人,擎天掣地般,支撐者生命最後的希望。
城,一座。仰不見其頂,俯難知其闊。
雖隻一座,卻絲毫不顯單薄,斑駁的痕跡見證了無數歲月的艱辛,滿地的屍山講述著曾經的殘酷,這裏是被眾生遺忘的角落,卻守護者神州大地萬萬載的安寧。孤城古舊,卻莊嚴無比,每塊城磚都堪比山嶽般大小,雖殘破不堪,卻又牢不可破,一次次抵禦了外族的入侵。
城可通天,城名通天。
嗚嗚嗚
悲壯的號角聲回蕩在大漠的上空,低沉悠揚,經久不散。城頭上身影流轉,密密麻麻,足有千萬之眾,可相比於巨大的城池,仍顯得門可羅雀。人人神情肅穆,甲胄之上結成的厚厚血痂,隨著整齊步伐簌簌的落下,眾人眼神平淡,沒有因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有所波動。
許是習慣了這種緊張殘酷的氛圍,這種平淡,是無數次經曆生死徘徊後對生命的漠視,對敵人,也包括對自己。下一刻,或許就是殞命之時,每個人下意識緊握手中的兵戈,仿佛這樣可以帶來更多的力量。
但是,這世間再沒有人比他們更加了解生命的可貴,因為懂得,所以堅守。若這裏失守,後方億萬萬生靈都將遭受滅頂之災,大好河山立時淪為阿鼻地獄,那種後果,這裏的每一個人,都無法接受。
能夠來到通天城的,都是各族生靈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有大毅力大氣運在身的上蒼寵兒,各個修為高絕,飛天遁地,呼風喚雨不是難事。然而在這裏,在斷魂灘,修為近乎被壓製殆盡,神通術法難以施展,隻是名普普通通的士卒,拿起武器,保衛自己的家園,若是換了修為低弱者,到這裏的瞬間恐怕就會化為齏粉,消散於無形。
眾人自覺地分為四隊,分東南西北四向列於城頭之上,每隊約莫二三百萬之眾,不發一聲,針落可聞,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自身隊伍最前方處。
東方,人人皆著青色戰甲,雖已殘破,卻莊嚴肅穆,人手一柄環手大刀,刀背雕龍,刀長丈餘,沉穩巍峨不動如山。隊伍分七部,名為角、亢、氐、房、心、尾、箕,站在那裏,似實還虛,若影若現,宛如一條栩栩如生的巨龍靜靜蟄伏,等待衝天之時。
整條巨龍靈動縹緲,生機無限,望之一眼隻覺枯木逢春,有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龍頭之上,站立一人,麵容像是被霧氣所遮掩,難以看清真實容貌,周身不見鎧甲,一身青色長袍飄逸如仙,手中蒲扇輕搖,滿頭長發被發帶簡單的束在腦後,麵上帶著讓人心安的微笑。好一位儒雅之將,萬物不縈繞於胸,縱是大敵當前,群魔亂舞,胸中自有溝壑,身後百萬兵卒不時眼神狂熱的看向這位儒雅男子,這是他們的將軍,是他們的主心骨,是他們的魂,這是整支隊伍的定海神針,跟著將軍,哪怕刀山火海,修羅地獄,都可以視為坦途,笑看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