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1 / 3)

霍奉卿執茶盞虛虛抵在唇邊,平靜地瞟了薛如懷一眼:“就算田嶺萬事俱備,至少當下尚未完成布局,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明天就動手。你慌什麼?”

薛如懷灌下一大口茶,訕訕嘀咕:“也是。我慌什麼啊?”

其實他的震驚與慌亂完全是人之常情,隻是在座的雲知意、霍奉卿和顧子璿都過分鎮定,就顯得他特別突兀。

若要認真說起來,這三人的反應分明才不太正常。

雲知意將自己早前寫下的那張字紙遞給身旁的霍奉卿,紙上都是她整理出的事情脈絡與要點。

霍奉卿與薛如懷不同,本無需旁人掰開揉碎為他從頭捋起,看完這些重點就足夠他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誰都看得出來,對於“田嶺有反心”這件事,霍奉卿並沒有多驚訝。但雲知意整理出的那些信息裏顯然有他意料之外的東西,因為他自接過那張字紙後,眼神就格外專注。

他一心二用地開口問道:“對了,我方才進來時,依稀聽到你們在說什麼匪幫衝突?”

經他這麼一提醒,顧子璿回過神來:“對,知意,方才你說田嶺有勾結外敵的苗頭,是與兩年前槐陵北山的匪幫衝突案有關,具體是什麼關聯?”

趁著霍奉卿還在看那張字紙的間隙,雲知意也將彎月小刀的事情補充了。

“兩年前槐陵北山發生那次‘匪幫衝突’,北山裏看守孩子的人所用武器,聽起來很像吐穀契人的彎月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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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幫忙進北山救孩子的邱祈禎常年生活在臨川,以往上陣殺敵對的也是北狄人,所以沒有見過吐穀契人的彎月小刀。

早在列國爭霸時代,原州這一帶還是縉蔡兩國交界地那時,吐穀契就曾多次試探著越山入侵,所以雲氏與田氏先祖都曾與之交手過。

吐穀契人最凶猛的一次入侵企圖,幾乎可以算是傾盡其舉國精銳。

當時,縉王李恪昭的王後歲姬並數位開國名將兵分幾路,繞過鄴城,從鬆原郡希夷山方向迂回突襲其後方,最終以少勝多,險些全殲了吐穀契主力王屬大軍。

那一戰,吐穀契可謂元氣大傷,想來也留下了深重陰影,之後竟安分了兩百多年。

自顧家坐鎮的軍尉府以來,幾十萬大軍常年輪戍北國門一隅,到目前還沒與吐穀契出現過一次大規模戰事。

這導致原州像薛如懷這樣的尋常年輕輩就隻知隔山有惡鄰,但對惡鄰的具體情況知之甚少。

但雲家先祖青山君還在原州做藩主的那些年月裏,雲氏府兵與吐穀契交戰不下百回,從對方將領手中繳獲過兩把彎月小刀。

青山君將這兩把彎月小刀做為戰利品收藏,後來雲氏遷往京中時就一並帶走了。

雲知意幼年在京中雲府時,她的六叔雲孟衝曾拿彎月小刀給她玩過,還對她講過吐穀契人的種種。

吐穀契是個半農半牧的邦國,最初是由許多部落鬆散聯合而成,與大縉北境隔山毗鄰,沿山往東又與另一遊牧悍族北狄接壤。

吐穀契人所占的地盤並不富庶,與得天獨厚的大縉相比,環境甚至稱得上惡劣。

他們在農牧兩項都處在靠天吃飯的窘迫境地,采礦的手法更是原始粗糙,鍛造兵器所需的鐵,主要靠與北狄人互市交換而來。

鍛造兵器的精鐵對吐穀契人來說很不易得,所以他們曆來就不像縉人這樣十八般兵器分門別類,一把便於攜帶的彎月小刀能被派上十八般用途,殺牛宰羊、割草刈麥、上陣搏命都靠它。

雲知意娓娓道來:“……彎月形小刀為吐穀契特有,尋常縉人根本用不慣。不管兩年前在槐陵北山看守小孩兒的那些人是不是吐穀契人,也多少能說明事情與吐穀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既眼下種種苗頭都指向“槐陵北山是田嶺命門”,而北山裏疑似有人持吐穀契人常用兵器,顯然不能自欺欺人地說隻是巧合。

今夜她之所以急匆匆將三人找來商量,就是因為對“彎月小刀曾在北山出現”這個線索高度警惕。

她自幼所受的教導就是不該“誅心論人”,眼下尚無實證,在背後給田嶺扣上這麼大一頂帽子,這讓她有些唾棄自己。

可線索牽涉著外敵,茲事體大,她不得不做一次誅心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