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不安,也不知有什麼事會發生……公孫公子,她對你的情意半點不假,隻是不願意接受過去,你若真心喜歡她,我拜托你,好好待她吧,她這一生,比旁人過得辛苦得多,我這個做大哥的,能為他做的就隻有這些了。”
公孫意靜默無言,雷聲愈見響了,他轉身正要舉步離開——
“公孫公子,我將她托付給你了,我看得出,你是真的愛她的,而她也愛你,我祝你們……白頭到老。”
公孫意微微蹙眉,這話怎麼越聽越像是臨終遺言,這個容夕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說這些做什麼,他還等著回頭好好跟他算賬呢,突然說出這番話,讓他不由得仔細揣測他的弦外之音。
容夕見公孫意正微眯著眼瞧自己,忽而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低聲道:“不知怎麼的,我今晚話好像特別多,你去找她吧,告訴她我做了飯等著她回來吃,公孫公子你也一塊兒來吧。”
公孫意腦子短暫地空白,過了一會兒,容夕的苦笑和那番頗為傷感的話語才傳至大腦,他嗯了聲,舉步走出宅院。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走到梓潼書院來,仰麵望見天空忽明忽暗,身旁趕路的人也加快步伐,從她身邊經過時都不自主地多瞧了她幾眼,她扭過頭去,正巧對上一個路人的眼。
她看到那人先是略帶疑惑,白光乍現,進而她聽到一聲尖叫:“妖怪啊!”眨眼間,那狂奔的人便不見了蹤影。
妖怪?她失聲笑起來,滲人的笑聲與雷聲混雜在一起,越發詭異起來。
“茗衝。”
她止住笑聲,扭過頭去,刹那的白光讓她的雙眸更加鬼魅妖異,這人不怕她的眼睛,她望見他的身影愈來愈近,最終,停在自己麵前,她看他伸出雙臂,直覺地跳開兩步。
“公孫意,簡凡,你到底是誰呢?”她偏頭思索,這兩個人在她生命中都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你為什麼要騙我?”
“我怕你不願意見我,我知道從前是我不好,我怕你會恨我,不原諒我,所以……茗衝,你若是想留在子若城,或者想跟我回蕊園,都隨你,你到哪裏,我都會跟著你。”
雷聲砸下來,直砸進她心裏,他的話,她還該不該相信呢?她嘴角勾起,莞爾一笑,“你是騙我的?”
“沒有,我……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不管麵具下是一張怎樣的容貌,你都不會害怕或是厭惡,你忘了嗎?”他著急地朝前走了幾步,她雙掌一推,他毫無防備被她推得老遠。
“是啊,我是答應過你……讓我靜一靜吧,或許,再過些日子我能試著放下過去。”
她搖搖欲墜,冰涼的東西打下來,她伸手去抹了一把,以為是淚,原來是雨點子,奇怪,她怎麼連眼淚都沒有了?
“茗衝,你要回去了嗎?”
“嗯,我有些困了,明天再見吧,不知明天你會是公孫意還是簡凡呢?”她喃喃,心裏遊過一絲酸澀和不安,明明就已經原諒他了,倔強的另一個自己卻操控著自己的心智,不讓她表露真實的情緒。
她記得,有句話沒有跟他說完整,她這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受了傷,上了當,卻還不死心地執著地相信真情。
這話,公孫意是聽不到了,她也不打算說給他聽。她試過很努力地做一個健忘的人,到頭來卻發現有些事情能忘掉,有些感情卻永遠也忘不掉,就像對公孫意的情,她怎麼也做不到說斷就斷。
“你不用管我,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她笑著凝眸望著他,見他雙眸難掩難過神色,她淡聲道:“這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沒想通罷了,給我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她越是淡定坦然自若,他越是心緒難平,哪怕她此刻大喊大叫或是打他一頓也好,她這不在乎的態度,真是讓他捉摸不透,放心不下。
她的長發被風勾起胡亂地飛舞著,纖瘦的身影漸漸隱入黑暗中,無聲無息地。良久,他才收回神思,有人匆匆趕來,一見他便滔滔不絕起來:“二哥,事情都辦好了,我連媒婆都找好了,喜服明天一早我就去拿……二哥,你怎麼了?”
公孫意轉過臉木然地瞪著這麵色蒼白化名華小犀的人,“巧兒,不用忙了。”
“什麼?”魚巧奉驚叫,“怎麼回事?二哥你在開玩笑嗎?”一早就催促他去辦這些事情,他急急忙忙辦好,大功告成就差拜堂了,怎麼突然又變卦了?
魚巧奉搖了搖公孫意的手臂,後者呆立半晌才轉過臉望著他,“不用成親了,你沒見我的麵具都被拿下來了嗎?”他心不在焉,也沒有察覺到魚巧奉焦急的神色。
原定計劃出了差錯?還是二哥高興過頭不小心露了馬腳?魚巧奉迅速在腦中搜尋一切可能,忽地,他一拍手掌,叫道:“該不會是那個傻愣子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