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年前禍亂三界的陰迦羅被眾神鎮壓封印後,天界就一直處於大事沒有,小事不斷的狀態。譬如淩霧仙子的箜篌被殘忍地破壞,明智天尊的清月丹爐被推倒,其中丹藥灑落一地,粒粒均被人凶悍地踩扁,瑤池聖境的蟠桃忽然長了蟲子,於是閑來無事的神仙們便聚在一塊兒摘蟲子……
如此小事早已經沒有了趣味性和話題性,天界的神仙們終日待在大團結大和諧的仙境,幾乎個個都無欲無求,這種日子過得太久,簡直是一種煎熬。其實他們很想尋求一些刺激,但礙於麵子,他們還是將小悶騷都藏在心裏,繼續裝起清高聖潔毫無所求的模樣來。
自從龍帝的女兒修顰與鳳族二殿下木冉定下婚約之後,整個天界又有了新的話題可以不眠不休的談論。
聽說那暴躁威猛的龍女修顰,才與未來夫君見了兩次麵就對其大打出手,那清冷孤傲的二殿下如何能忍受此番羞辱,於是也毫不手軟奮力還擊,好在二殿下到底紳士風度,手下留情,才不幸被修顰生擒住,就連重要部位也不幸挨了一腳……當然是臉啦,二殿下最注重一張玉顏的嘛!
不過還有另一種版本,據說二人對仗之時突然風起雲湧,天色大變,二殿下為了護住美嬌顏竟然主動提出和解,不被準許,後來竟當場跪地請求不要打臉,結果硬是被修顰霸王硬上弓,吃幹抹淨之後還在他的俏臉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吻痕……
此種爛俗狗血的流言最終被傳入當事人耳中,幽居於鳳柔山的二殿下木冉一聽到修顰二字便恨得牙癢癢,甚至在奴人們不小心提到與修顰同音的事物時,他竟然嚇得一咕嚕從榻上跌下來。
偏偏這一幕被底下的奴人們看到,他們立時傻眼,恨不得自己是瞎子,想笑卻不敢笑,隻得很辛苦地憋著笑意,竭力做出如喪考妣的表情。
這二殿下倒果真是風度翩翩,穩如泰山,即使跌倒,也要在地上擺出一個很優雅的姿勢,然後慢條斯理站起,脫下沾染了塵埃的紫色錦袍,命奴人自行處理。一般情況奴人會將錦袍燒掉,再或者會將其埋進土裏。
“殿下,有人求見。”奴人恭敬地稟道,隨即很識趣地退下去將殿外等候多時的客人請進來。
木冉斜倚在軟榻上梳理著自己的烏黑微卷的長發。他從來不喜束發,在他看來,將頭發束起不但會影響美觀,更會令柔亮的青絲受到傷害,因此,他一直都秉承著順其自然的理念,並且引以為傲。
來人立在下麵一動不動,他也沒有理睬,手指繞過柔順的發絲,直到發梢從指尖滑落,這動作一直持續著。他樂此不疲沉溺其中,就連下麵的奴人都開始不耐煩地嗬欠連天。
那人盯著木冉重複不停的動作看了很久,終於支撐不住,“嘭”的一聲倒地,不省人事。
“怎麼回事?”他懶洋洋地問,奴人猛地從漸濃的睡意中驚醒,先是一愣,緊接著將自己看到的一幕稟告於他。
“二殿下,不知是死了還是睡著了。”
木冉站起身,拎起袍子走下台階,四仰八叉躺在大殿中央的物體貌似是一個母的,在他眼中,這些長得不美,而且不修邊幅不注重形象的物體都隻可以用公母來區分。
“死了嗎?”他吩咐奴人去查探還有沒有呼吸,奴人不情願地俯下身去探了探鼻息,撇了撇嘴說:“沒氣了。”
“嗯,那種到月桂樹下當花肥吧,也不知道這種廢物是從哪裏跑來的,你竟敢讓她進來。”
奴人唯恐會禍及自己,連忙與躺著的某物撇淨幹係:“小奴瞧見是悠塵太子送來的,太子殿下還囑咐小奴帶她來見二殿下。”
“悠塵他人呢?”
“回二殿下,太子殿下剛來就急匆匆離開了。”
不經意的一瞥,他瞧見她手心裏攥著一隻玉簪,好熟悉的玉簪,想了一會兒,才記得是前不久他送給義兄悠塵的。
木冉蹲在這團髒乎乎的物體前,將玉簪自她手中抽出,忽地發現她手心裏竟然還有別的東西,再拿出來一看,竟是他送給義兄的寒冰絲絹,絹上還工工整整地寫著幾行小字:冉弟,此女杞蘿,性情溫良,愚兄近來煩事纏身,無奈將杞蘿交付與爾,望善待,感激不盡,悠塵字。
“來人,把這妖物拖到月桂樹下。”他漫不經心地收好玉簪和絲絹,奴人動作神速,二話不說,拖著某物的一隻腳就朝外麵跑去。
既是妖物,定有脫身之術,他一點也不怕她會出什麼意外,讓她在月桂樹下安睡總比躺在這大殿裏麵舒適得多。更何況,他根本不想自己的地盤被一個大煞風景的濁物玷汙了。
十幾個時辰之後,他忽然覺得似乎落下什麼卻總是想不起來,奴人提醒道:“殿下,埋在樹下的……已經活過來了。”
“你當真把她埋了?她也當真活過來了?”他驚詫地瞪著奴人,這蠢貨倒是聽話得緊,語畢,他揮揮手將奴人趕出去,
“二殿下,我好難受……”
猛然間回頭,他幾乎嚇得叫出聲,但還是竭力保持風度,向後退了幾步。
眼前這一團,簡直可以用“坨”來形容,原本就是邋裏邋遢鬆鬆垮垮,如今就連那孤魂野鬼也比她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