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這樣認為,到現在為止,我都覺得,好像在這世間,沒有什麼能撼動的了你。”我溫柔的朝他笑著。
“打了幾年的仗,當了這麼久的兵,我也覺得是習慣了,可是我發現,到頭來的,是倦了,是更懼。”他抬眼看著我,眼神有些出神,似乎在回憶起什麼,接著他輕搖了搖頭,一隻手抽出來,按住太陽穴,微微閉上了眼睛。
我緩緩起身,坐到他旁邊來,伸出手,替他不斷按摩著太陽穴,相對無言著,漸漸過去的時間裏,似乎定格住。
在南京的時候,當時南京的外教醫生曾經說過,這是典型的戰後後遺症,會出現太陽穴疼,偏頭痛等症狀。
從前我未接觸過這一類,後來,當我再回到上海時,當時醫院裏就有傷員產生了這種症狀,典型的戰爭後遺症的病發特征。
“無論何時,我都會陪著你,陪在你身邊。”我盡量讓自己輕柔著話,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榮圍國睜開眼睛,轉向我,我也看著他,看著我自己,小小的全部都在他的瞳孔裏。
“日子再難,我也會陪著你,我會給你生一個可愛的孩子,我們一起教育他,等戰爭結束,我們就去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過這一輩子。”我說著話,頭靠著榮圍國的肩膀,鼻子發酸的厲害,但是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的說下去。
“如果以後生的是男孩,就讓他當個老師,當個音樂老師,我啊,從小的時候,就特別羨慕西洋樂器,那叫什麼來著,可以彈的......”我努力的想著。
“鋼琴。”榮圍國緩緩的補充道。
“對對對,是鋼琴,男孩啊,一定會彈一手好的鋼琴,才好。”我想象這畫麵,溫柔道。
“如果是女孩呢?”榮圍國看著我說道。
“女孩啊,我沒有想過是女孩。”我想了想說道。
“嗯?”他有些疑問道。
“在這個亂世,一個女孩,如果沒有家裏的庇佑,像浮萍一般,如何活下去。”我有些動容,腦海裏,不斷的浮現熟悉的那張麵孔。
“就算是有了家裏的庇佑,健康長大,還是要在這戰火之下活著,太難,她本身會難,家裏也會難,我無法想象,我會以怎樣的教育,來告訴她這樣的戰火紛飛之下,如何活下去。”話音落下,皆是沉默,是我要教她如何自保和生存,還是我要告訴她不應天真無邪,我要從小就奪走她的善良,還是我要告訴她那麼那麼多,鮮活,血淋淋的例子。
“別再想了。”我失神的片刻,榮圍國突然扶住我的肩膀說道。
“我知道你想起了誰。”榮圍國繼續說道。
“我想,她了。”我哽咽的開口,剩下再無法言語。
“我知道,我知道是誰。”榮圍國,聲音悵然道。
“我心疼,我心真的疼。”我被榮圍國攬在懷裏,拚命的忍住眼淚的肆意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