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飄零去,何 以少團欒,何以別離久,何以 不得安?
“孔笙。孔笙!按住他!”
“來了來了!”彼時的醫院裏,徐州前線撤下來的傷員鬼哭狼嚎的渲染了整個走廊裏,我狠狠的按著 一個要截肢的傷員,血汙染上了他的臉,所以我始終看不清他的模樣,還有他多大了,他隻是重複的慘叫著,炮彈打下來的時候,他保住了一條命,卻沒有保住腿,直到他昏厥過去,整個手術也就都結束了,我滿臉汗的走出手術室,一同的還有前一個星期過來的莫茹。
“你可真有勁啊按住那兵,死活都不放。”莫茹邊走邊說道。
“我那不是有勁,我那,可是拚盡了全力。”我累到半天才說全一句話。
“走吧,有人換班了,我們休息一下去。”
“不去了,我得趕回家,給我阿爹做飯了。”我說著話,擦著自己的汗,邊走邊躲開急忙湧入的人,徐州前線已經正式的打響了,多少傷兵輾轉各地送至大後方休養,能回來的都是命大的,有的人可能折在戰地醫院裏,有的人甚至直接在戰場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能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可是現實裏這就是現狀。
就像我已經沒有很久很久沒有收到一封來自榮圍國的信,任何一個消息都沒有,似乎如果我不每天去想,這個人的記憶就要憑空的消失了。
晚飯過後,阿爹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一天比一天的歎氣,憤怒著,而我則無心去勸了,現在的我整天累的攤在了一起,似乎所有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都是一片忙音,耳邊響起的每一次慘叫都是麻木的,像每一道的重複音節,好幾次了,那些來自年輕的生命的鮮血就濺在我的臉上,身上,也許來自後方的更多的是至親的痛。
以前的南京老人們常說,看慣了鮮血,看慣了生死,人就會麻木遲鈍著,不止一次了,我身在醫院裏卻沒有那麼多以前的心思,整個人沒有任何想法。
而戰爭愈演愈烈著,長沙大街上的征兵處,每天都一車一車的拉著年輕的麵孔,他們臉上通通都是一個表情,那是視死如歸,那是來自古老的民族,古老的國家,一種不屈的精神,那麼團結,那麼勇往直前…….
若是擱到以前,這幾日裏的噩夢比以往更加的頻繁,夢裏我看到了太多人的臉,每一張麵孔,都是我熟悉的模樣,那樣的熟悉,那麼深刻,熱烈的生長,我本能的叫出這些人的名字,我看見了錦州的大院子裏,那個手捧著熱包子一臉欣喜而滿足的我,那樣的懵懂,我看見我一推門而入阿叔唱著楊家將,我看見那會子的南京,那夜色裏跟著我後頭一直念念著的阿蕭,我看見姥爺給旅順大屠殺裏的親人上墳,我本能的叫出他們,看見他們每一個都衝我笑,我叫住阿蕭,告訴她不要走,我叫住阿媽,死死的拉著在大院子裏的她,我看著豆豆,一如既往可愛的模樣,我伸出雙手,我想抱一抱他,我想好好的抱抱他告訴他我找了他們這麼久,這麼久他們都在哪裏!我看見不遠處就站著我的嫂子,她唱起童謠,一遍一遍的聲音震蕩進我的身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