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如旨酒,古今飲皆醉。隻恐長江水,盡是兒女淚。
伊餘非此輩,送人空把臂。他日再相逢,清風動天地。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會再見到的那個人,居然是以這般場景下的畫麵,我從未想到過,有那麼一天,也許我再見到的他,不是在往日的如此絢爛,而是,這般模樣!
這般的脆弱,這般的,危難之急,旋繞在心底裏的每一個分每一秒我都無法輕輕的平穩呼吸,我隻能一遍一遍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呼吸,很怕下一口氣沒有舒緩出來,因此倒下去。
而就在剛剛,護士長頭一次嚴厲的看著我,衝我大叫道“出去 ,出去,孔笙,你不能再待在這裏了,換人來。”
而我,就在幾分鍾之前的我,站在病床前,伸手來不及觸到那一刻的臉,隻能體會到那環繞在周身的一片冰冷寒意徹骨著,也澆滅著我心裏的所有霎時希望。
“榮圍國,榮圍國!”
“你醒過來!榮圍國!”我不斷的叫著那個名字,不斷的心裏在呐喊著,甚至不斷的想要靠前去再看一看他的情況。一瞬之間,沒有任何思考力的我,活脫脫像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在拉扯著一條最後的救贖般,不肯放下手,不肯放下。
“出去,孔笙,快把她拉出去。” 護士長一遍一遍的大叫著,充斥在我的腦子裏,周旋不斷歇,我本能的叫著,本能的流淚,本能的嘶喊著,一切皆於本能,出於我所選擇的第一個撞見腦海裏。
“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
“說話呀,孔笙。”彼時的小淑不斷的看著我,焦急的詢問著我,而彼時的我,眼神卻空洞而執著的隻單單望向一個地方,手術室的燈在亮著,將近於兩三個時辰了,那裏麵是何場麵我不敢去想象,我隻是本能的淚流滿臉,無聲無息的坐在地上,像一個瘋子,一個聾子,或者,像一具沒有靈魂在做主的軀殼......
“哎,出來了,長官出來了?”等了好久,不知是誰突然叫道,生平幾年間,我從未像現在這麼快的速度,第一個衝上前去,看著依舊緊緊關閉著的手術室的門,焦急的看著一個人出來的洪護士。
“怎麼了,怎麼樣了,怎麼了!”我張張口,一股血腥味從最深處而來,我啞著嗓子,強忍著強力的惡心,重複的問道。
“失血過多了,需要血來及時補充,醫生讓我去看看誰還可以捐血,符合他。”洪護士還是一臉震驚的看著我,或者還從剛才我的瘋狂舉動裏沒能一時的反應出來,而此時這個毫無任何往日平靜的我,這個活脫脫的像瘋了一樣的我,是沒有任何多餘的心思想關於於日後的更多。
“我可以,我可以,我可以,我是O型血。”我一下子大叫道,抓著洪護士的護士服說道。
“好好好,孔笙,我知道了,你先放開我,你抓疼我了!”洪護士緊緊的躲著我,小淑則拉著我稍離她遠了些。
“快點,抽吧。”此時我平躺在另一張床上,看著旁邊隔著層簾子的另一張病床,看著在昏黃的燈光下,認真的人影在晃動,看著鮮紅,一點一點的輸出到另一個人的血脈之中,那一刹那間,恍惚之中,從我腦海裏過渡的映像,慢慢的跳動開來,我跪在碎石角落裏轉過身看見那驚鴻一蹩的軍靴,看見他的墨色眸子,看見深深的皺眉,華燈初上,映著一簇一簇的萬家燈火裏,我看見他一片墨色的周身,泛著微光於四周裏格外顯眼著,再遇在南京的街頭,我淚眼迷離的追著心裏的希望在破滅間的最後一個瞬息,重入於心頭,還有那杭州的天,杭州的景色環繞之間,我在綠意間,微風徐徐的等來滿眼的嚴肅神情,在炮彈之中的最初曦也許就是一種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