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綃頭暈暈的坐在床邊,真心感覺受不了,抱怨道:“還行不行啊嫂子,斌斌這麼個哭法,我真的受不了了……”
於麗清動作頓了頓,頭也不抬,說:“你受不了,我就受得了了?他每天夜裏哭,最累的還不是我嗎?”
可是你白天能補覺,我不能——杜綃默默的把這句話忍下來了。
於麗清生完孩子這兩個月,性情大變,不止一次跟她哥吵架,有時候沒人招惹她,她也會忽然情緒上來就掉眼淚,有兩次還有點歇斯底裏。不過那兩次都是她和她哥關著門鬧的,模模糊糊的,杜綃也沒聽清楚他們到底為什麼吵。
但她日常都盡量避免再刺激她這個嫂子。
斌斌有一聲沒一聲的哭著。於麗清給他換完尿褲,沒有如杜綃期待的那樣抱著孩子回自己房間去。她把寶寶抱在懷裏,一屁股就坐在了床邊,沒來由的就掉起眼淚來。
“你以為我受得了啊。”她抽噎,“白天你們都上班,我一個人帶他。夜裏你們都睡覺,還是我自己帶他。我半宿半宿的不睡覺,過得晨昏顛倒,皮膚都毀了……”
她一掉眼淚,杜綃就慌神了,趕緊抽紙巾給她:“別哭了,啊,別哭了,知道你辛苦,我們都知道。”
於麗清擦擦眼淚,晃著寶寶哽咽,說:“綃綃,我跟你說,我難受死了你知道嗎?”
“寶寶這麼小,就不該跟大人同床。可我們房間實在放不開嬰兒床了。”
“本來讓你哥哥打地鋪,已經夠辛苦他了。寶寶還晨昏顛倒的哭,怕影響他睡眠,隻能讓他去客廳睡沙發。”
“這才兩個月,我就已經很崩潰了。”
“家裏要是能再大點就好了,要是能再騰出間房來該多好……”
杜綃半夜被吵醒,頭昏腦漲,腦子其實不怎麼清醒。讓於麗清一哭,更頭疼了,隻想著她可能是抑鬱了,昏頭昏腦的安慰她幾句,終於才把她哄回自己的房間了。再倒在床上,昏沉沉睡過去之前還想著,得讓她哥帶她嫂子去醫院看看啊。要真產後抑鬱了,該治就治,該疏導疏導。
及至周二早上擠上了地鐵,她腦子逐漸清醒,再回味起頭天夜裏於麗清的話,才忽然隱隱有些不對的感覺。是她……多想了嗎?
地鐵中,杜綃迷茫的睜開眼睛,有些發怔。
石天有點控製不住自己,隔半分鍾就瞧一眼杜綃。
三五不時的在地鐵裏看見,從而有了印象。這樣的杜綃對石天來說,就是“地鐵裏一個萌妹子”。“地鐵女孩”對石天來說,她更像是一個符號,遇到了就欣賞的多看一眼。因為未曾掌握“捕獲妹子”技能,石天從未嚐試過搭訕這種高難度操作。他跟她最接近的一回,也就是周一早上幫她解決了一個地鐵色狼和晚上看她在地鐵上變臉。
如果隻是這樣,他也就蹲個旮旯裏畫圈圈自認個慫就完了,單身狗的生活依然繼續。但自從昨夜,萌妹子的可愛臉龐和漂亮的腿出現在他的春夢裏,他此時此刻再隔著人群去看杜綃,心裏就有了些異樣的感覺。像是……有一種無法抑製的蠢蠢欲動。
明明都秋天了,他、他好像鬧起春來了?
【又是你啊?昨天也碰到了。不如一起去上班吧!】
搭訕108金句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石天最終確定了這樣的三句台詞。
媽媽說的對,他都這年紀了,不能對妹子無動於衷!他需要妹子,他需要脫單!作為男人,他需要勇敢的……妹子忽然轉頭,目光掃過來,石天“嗖”的把頭轉了過去!留給杜綃一個後腦勺!
杜綃隻是脖子酸了,晃晃脖子,隨意掃了一眼。地鐵裏都是千篇一律的麵孔和毫無差別的後腦勺。即便是其中那個比周圍人都高了一頭的烏黑的後腦勺也並不能讓她的目光多停留0.1秒。
她揉揉脖子,地鐵到站了,她裹在人流中,消失在站台出口處。
石天眼睜睜的看著萌妹子的身影消失,預想的搭訕台詞完全無用武之地,隻想以頭撞柱!
還是像以前那樣,她稍微出個門,她都要問。那怎麼房子這麼大的事都沒想著跟她商量一下?哪怕是不商量,隻通知她一聲也行啊。
杜綃的心裏,湧上了說不出的委屈和憋屈。從前媽媽這種密切關心、噓寒問暖,總是她讓覺得溫馨溫暖。此時此刻卻覺得像一種深深的諷刺。
她使勁咬住嘴唇,憋住眼裏突然湧上的淚意,
“喂?綃綃?綃綃?喂?聽得見嗎?”媽媽在電話那頭拉高了聲音。
“嗯嗯,聽見了。”杜綃吸了一口氣,盡量平和的說,“我約了同學逛街,晚上不回家吃飯了。我先掛了啊。”
她說完,就匆忙掛了電話,不給媽媽多問的機會。這並不是掌握通話的主動權,這其實隻是逃避。
沒法麵對,不敢麵對。
她在陽光下站了一會兒,真的撥電話約人,打給自己的高中同學、好閨蜜黃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