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心最後還是找到了連封。
其實很簡單。她去找張銘,很容易就可以聯係上,他當初介紹給連封的那位心理醫生,再通過醫生,得到他現在的住址。
張銘說,連封用最後留下的那筆錢,進行了催眠治療,洗掉了之前有關於連家、關於她的的記憶。
這樣的話,他可以一輩子都不必知道,他敬愛思念的母親,曾是那樣醜惡的嘴臉,他奮力追逐的女人,曾那樣為他飛蛾撲火,卻被他百般誤會、傷害。
他現在隻記得,他是一個普通的園藝工,受雇在一家小農場工作,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平靜美好。
他的父母早已過世,他曾有一個深愛多年的妻子,後來因難產去世,隻給他留下了一個女兒。
他們的女兒很可愛,乖巧懂事,也很黏他。
他想,他會好好愛這個孩子,女兒,就是妻子生命的延續。她來了,她就走了。
他的生活算不上拮據,略有存款,可以做些小本生意。
可農場的老板為人很好,也很欣賞他的手藝,工作上、生活上都不曾虧待他。他便也沒有走了,帶著女兒住在農場裏,和善良熱情的工人們一起生活。
他不會知道,這些都是蘇青恬為他安排的。 shang
那個女人也追了他一輩子,卻永遠等不來他的回頭。
……
這年中秋,沈聽心來到連封所在的農場。
她見到他時,他正在日頭下勤快工作,額頭鼻尖都是汗,眉眼專注。
他壯實了些,人也曬黑了,膚色健康,身姿挺拔。不似曾經清傲傲慢,如今的他,遇人總是熱切地微笑,眼神不閃不避,禮貌溫和。
看起來,是個明朗矯健、自在簡單的男人。
沈聽心主動問好,沒有說自己的名字。
他以為她是農場的客人,熱情地招呼她,等叫來老板後,他又繼續去忙工作,大汗淋漓。
沈聽心沒有攔他,隻沉靜地望著他的背影,模糊的視野中,再裝不下別的人與物。
混沌天地間,唯獨一個他,是清晰鮮活的。
一點一點,離她遠去,奔向未來。top
沈聽心似乎是笑了。
笑到天上的飛鳥散盡,白雲飄走,笑到她閉著眼,也能流出淚來。
……
沈聽心走的時候,落了手包。
連封第一個發現,追著她,給她送來。
仍是滿頭大汗的樣子,狼狽也單純。
就像十來歲那些年裏,放學後踢球回來的爛漫少年。
“小姐,你拉了東西。”他喘著氣。
“謝謝,”沈聽心遞給他一張紙巾,“擦擦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接過來。
“有空嗎?我不太認路,送我出農場吧。”她大大方方地請求。
連封覺得這女人有些唐突,卻還是禮貌地點點頭,可很快又帶著歉意搖頭。
“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有點要緊事,得先回去……我叫小劉送你吧。農場有些大,不認路的話,想走出去也不是很容易。”
沈聽心也不勉強,“好。” xulI
跟著小劉走時,她轉身看了連封一眼,眼神像隔著千重山、萬重水。
如入隔山隔水的霧靄瘴氣,混沌迷蒙,又似荒野中席天幕地的一顆星,亮得動人心魄。
“再見了。”
“嗯。再見。”
連封撓了撓頭發,覺得腦袋有些刺痛,連外套也沒換,他迅速跑回去。
傍晚六點,他順利取到了定好的蛋糕,帶回家裏。
今天是中秋。
小鎖很高興,甩著小短胳膊攀他的手臂,想爬他身上來,親眼瞧瞧桌上的大蛋糕。
連封抱起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把她放在腿上,坐好。
他小心地點起蠟燭,一根又一根。
舌尖輕點,他偷偷地開腔:“生日快樂,沈聽心。”
哪來的洗掉記憶?怎會舍得忘記?
她是他的信仰。
不曾背叛、無法忘懷。
……
接下來一周,連封覺得很奇怪,老板似乎有什麼要緊事,每天都不在農場。
等老板再出現時,卻宣布,他已將農場賣了出去。
新老板,正是那天的那位沈小姐。
連封咂舌。
他不知道,沈聽心問連靳城借了錢,買下了這個小農場。
……
沈聽心接手農場那天,是穿著一身婚紗來的。
她單獨站到連封麵前,長久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對他大聲宣布:
“以後,這裏的每個人,都將歸我管了。”
尤其是你。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