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之安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他見不得這人對別人一絲一毫的好。
眼看人就要出去,沐逸澤手捂在小腹上,勉強地應了一聲道,“好,那你路上小心。”
“嗯,我知道了。”
沒有來到孟家之前,確切的說是沒有去福利院之前,他跟他剛睜眼就見到的狗男女爸媽生活的大半年裏,過的條件雖不能說很差,但也絕不能說好,公交什麼的不用人教都會坐。
孟之安前腳剛出去,沐逸澤就跟家裏的傭人交代了一聲,隻說孟夫人問起,就說他在家裏待的不舒服想出去走走。話剛說完不等回複,沐逸澤就狠狠的按了一下小腹的舊傷,打開房門出去了。
站在孟之安旁邊有些胖的小男孩兒沐逸澤是認識的,這人在他沒有出現之前,就是孟之安最早的玩伴了。
小胖孩兒興高采烈地攬著孟之安的肩膀,用大人口氣道,“你看,把我扔了這麼久還不是我最好,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拋棄你。”
緊了緊背上的書包,孟之安被他從路這邊擠到了路那邊,最後實在受不了隻能去推他,也一副大人口氣道,“什麼啊,我大哥是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他本來是要來送我的。再說,誰把你扔了啊,我們兩個每天都能碰麵還是同桌,這也能算是扔嗎?混球。”這句混球說的異常嚴肅,可大概奶音太可愛,一旁經過的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胖.混球.孩兒:“……”
被一嘲笑,孟之安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過他在家裏就喜歡跟孟聞互相拆台,互懟,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隻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
從鼻間發出一聲很是不屑的輕哼,小胖孩兒趾高氣昂地仰起頭顱,不滿的指責道,“但我才是對你最好的,我不管。本來就是以前做什麼我們都是一起的。”
“唉,”孟之安小臉一垮,似乎也有些不高興,他憂傷道,“大哥不喜歡我和別人走的太近,他會生氣的,而且會很難過。”
小胖孩兒:“為什麼?”
孟之安想了想,小腦袋裏並沒有裝那麼多東西,所以糾結一會兒,隻道,“大哥說他很喜歡我,他隻想讓我對他一個人好。”
“啊?”小胖孩兒抓了抓頭,搖頭反駁道,“那怎麼能行啊,你又不能跟著他一輩子,再說,我們兩個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啊,他才是外來者吧。”
“跟這些有什麼關係啊,大哥對我很好,我也想對他好啊,對他一個人好就對他一個人好嘛。”
“啊你這個小叛徒,”小胖孩兒一臉驚疑地瞅著他,眼裏出現淚花,“那你真的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嗎?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
“沒有,不是,我也對你好啊。”
“哼,這還差不多。”
“唉,一個兩個的……”
“哈哈哈哈……你歎氣的樣子好像小老頭兒。”
“呸!”
“哈哈哈哈哈……”
沐逸澤漠然的在他們身後跟著,表情很是冷淡。
隻是兩天之後,小胖孩兒再也沒有來上課,又過一段時間,孟之安就看著他的父母來學校把小胖孩兒的東西全部拿走,聽說要轉學了。
看著旁邊老師和家長的身影,他不知道雙方說了什麼,隻是兩邊的臉色都說不上好,但孟之安有直覺,說不定以後都再也見不上小胖孩兒了,所以在老師和家長還沒走遠之前,他連忙衝出去,問發生了什麼事。
對方是小孩子,大人不會跟他說這些沒用的,隻安慰兩句讓他回教室,就一前一後地走了。
獨自一個人霸占一張桌子霸占了好長時間,孟之安一直悶悶不樂,直到後來沐逸澤對他更好,他才慢慢緩過來。
在見到孟之安和小胖孩兒的親密接觸後,加上那些對話,沐逸澤當即把他列為了危險人物之一,等他第二天陪著孟之安去上課,小胖孩兒落單期間,他用石頭把人的胳膊生生砸成了粉碎性骨折,這輩子可能都得帶著傷根生活。
他那時候的勢力如何,和人接觸怎麼樣,連孟聞都不知道,但他全身的鋒芒在暗處時總會全數暴露。
徹底的警告對方離孟之安遠一些,等到這個人真的選擇了消失,沐逸澤才收起自己殺人般的眼神。
其實不止這一次,有很多次,孟之安身邊原本的好朋友、或者本可以成為好朋友的,都一個個遠離他了,不管是以哪種方式。
故意對他冷漠也好,轉學也好,結果都隻有一個,就是他們不會在圍在孟之安身邊打轉礙沐逸澤的眼。
“逸澤。”孟之晴端著一杯熱水走到他身後,輕輕叫了他一聲。
突兀地語調打破寂靜,沐逸澤眼睛猛然恢複清明,他怔愣地盯著原先的方向看了一會兒,這才略顯疲憊的閉眼捏了捏眉心,接過熱水,道,“謝謝。”
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溫暖了一點身心,孟之晴在旁邊漠然的看著他,眼神動容。她很想開口親自問問,孟良沒有失蹤而是被關起來十年是為什麼,他明明知道她父親在哪裏,又為什麼不說。
一時間,孟之晴隻覺得眼前的人無比的陌生,陌生的讓她害怕。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隻讓她站在這裏陪著某人,就把她凍的骨頭生疼。
似乎察覺到了目光,沐逸澤轉頭看了她一眼,疑惑,“怎麼了?”
孟之晴抬眼看他,沒有回答問題,隻道,“既然安落就是之安,你沒有想過把他接回來嗎?”
就是因為這件事心中才會憋悶了數十天,正是沒有對策的時候,這人還往傷口上撒鹽,沐逸澤淡漠的掃她一眼,走到客廳中央把杯子放在桌子上,道,“管這些幹什麼?”
話音剛落,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可怕的靜默。良久,就在沐逸澤說早點休息,轉身就想上樓時,孟之晴卻突然開了口。
“我喜歡了你那麼多年。”聲音極度沙啞,讓人覺得有些不適應,孟之晴緩緩的轉過身,道,“最近我才明白……你為什麼不肯喜歡我了,沐逸澤,有時候我真的是看不懂你這個人心裏在想什麼,但是我突然覺得,你應該也害怕失去最重要的人吧。”
她微仰起頭,一步一步走進沐逸澤,直到離他還剩一步之遙,孟之晴才紅著眼睛,顫抖著嘴唇道,“我對所謂的母親沒有多少印象,可我依然記得她抱著我的感覺,我初始的記憶關於最多的……就是我爸爸,”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還是爸爸兩個字刺激到了內心深處的無法忽視,她咬字咬的特別重,“但是……我爸爸也離開了我,盡管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是死是活,是好是壞。”
“我失去媽媽,又失去爸爸,現在……我失去了你。”隨著這極度顫抖的聲音,眼淚不受控製地掉落下來,瞬間滴落在地上打濕了地麵,濺的七零八落。
沐逸澤直勾勾地盯著她,眉頭緊皺,眼神不解,不知道對方怎麼了,他抬手想替她擦一下眼淚,卻被對方受了驚嚇似的後退一步躲開。見對方排斥,手在半空停留了一會兒,沐逸澤就漠然的收了回來,沉聲問道,“怎麼了?”
孟之晴沒有回答他,依舊自顧自答非所問道,“可我能拿你怎麼辦呢……你自始至終需要的,都隻有一個孟之安。”
“孟之晴!”不知道她發什麼瘋,但話越來越不著邊,沐逸澤臉色發沉的喝了她一聲。Ugliness Arra
“嗬嗬哈哈哈咳咳、咳……”笑聲太過壓抑,激的胸口劇烈起伏,最後不受控製地咳嗽了起來。孟之晴及時壓住胸口,平複了好一會兒,才把那股惡心感壓到最低端,半晌,她像恢複正常把臉抹幹淨,直言道,“年夜飯我提前做好了,你自己一個人好好過,天氣冷,你身上有傷,照顧好自己……就算沒有血緣關係,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我一直住在這裏也確實非常不像話,沒一點有家教的樣子,東西我早就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就走。”
緩慢的把最後一個字說出來,孟之晴連停頓都沒做,轉身就走,真的沒有一點留戀的意思。
沐逸澤眉頭緊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悶吼道,“這麼晚了,你發什麼瘋?!”
“……發瘋?”像是無法理解這兩個字什麼意思,孟之晴細細的重複了一遍,下一秒她就臉色一變猛地甩開沐逸澤,大聲吼道,“我是瘋了,我就是喪心病狂才會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都瘋了這麼多年了難道還差今天嗎?!”
這是孟良走後,她一個人戰戰兢兢在沐逸澤麵前待到今天,第一次這麼大聲對他說話,而且還是以那麼直視的眼神跟他對視。直到看到對方眼睛裏的震驚與不解時,孟之晴才如夢初醒,骨子裏多年來的卑微一瞬間出來作祟,讓她一下子局促地低下頭,隻匆匆的留下一句,“我走了,再見。”
而這一番話不知觸動了心底深處哪根不一樣的東西,沐逸澤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大門響起,重新合上,他都沒有選擇追上去。
每家每戶高高興興的過了新年,趁著新的一年,把所有的不好都交給過往,讓時間去打掃。
在蘇家老宅住到除夕夜,第二天才真正打道回府,一切又回到了正軌。興許自己在沐風的幾個月耗費了蘇安落太多的精力,他現在看見文件就頭疼,恨不得踏進公司就能起不好的反應,大抵內心還是自責著的。
不用多說,蘇寄北也知道怎麼回事,當即讓他在家好好待著,什麼時候調整好什麼時候在去信州,不用急。
而孟之晴自那天從沐逸澤家離開,一個電話都沒跟對方打過,就算是一個短信都沒有,公司裏也突然沒了她的蹤影,問誰誰說不知道。
雖說是孟之晴自己發瘋,但兩天聯係不上,不能確切的知道她沒事,沐逸澤心裏也七上八下,控製不住的擔心,而且因為這個,他每天給蘇安落發信息讓他回來這件事也暫時擱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