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陳靜突然大聲哭出來,捂住臉,猛然轉身向外跑去。
陳靜走後,我再次無力地靠在床頭上,直勾勾地盯著門口發愣。
或許,我對陳靜過分了,陳靜為了自己的愛情而這麼說,這麼做,或許,她的理由是正確的,隻要和她有了名分,就可以找她爸給我安排其他工作,然後再靠她老爸的能量和關係,通過其他途徑,來找回失去的東西。
可是,我要是那樣做了,我還是我嗎?愛情,可以用來做交易嗎?即使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東西,我還會有愛情和幸福嗎?我怎麼對得住晴兒的癡愛,怎麼對得住柳月的苦心呢?
想到晴兒,我的心中突然湧起無比的迷惘,我到了這步田地,晴兒會怎麼看我?在巨大的反差麵前,晴兒還會和我好嗎?我和晴兒9年的愛情,會經受得住這場考驗嗎?另外,即使晴兒和我繼續好,我還有資格和晴兒好嗎?我和她在一起,巨大的身份懸殊,我還配得上她嗎?
想起柳月,我心中又湧起無比的委屈,我到底犯了什麼錯,我成了這樣,柳月知道會怎麼想呢?是不是恨鐵不成鋼呢?柳月還會鼓勵我勉勵我指導我教導我嗎?柳月在北京,回來了沒有呢?她知道我的事情嗎?
現在,誰會真心幫助我,誰又能幫得了我呢?
巨大的孤獨和苦楚在我心裏翻湧著,我狠狠抓著自己的頭發撕扯著,在心裏一遍遍嚎叫著……
我翻身下床,找出一瓶二鍋頭,打開瓶口,對著嘴巴就灌,仿佛喝的不是烈酒,而是白開水。
我苦悶而絕望地很快喝光了一瓶二鍋頭,將瓶子往地上一扔,又打開一瓶……
酒精的麻醉讓我心裏泛起無邊的苦愁和壓抑,我的心在憂鬱和痛苦中輪回著……
終於,我爛醉了,我靠著床幫坐在地上,一顆一顆地不停抽煙,混沌迷醉的大腦裏不停閃現著昔日的榮耀和自豪,閃現著過去的輝煌和業績,閃現著那些花紅柳綠和紙醉金迷……
或許正是因為絕望,我無法不壓抑自己,我的年輕的心不能承受,我無法放飛心靈,我的靈魂在顫抖,我想讓它脫殼,既然茫茫然今天的毀滅,預示茫茫然無望的未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難道可以承受之輕嗎?
酒精的麻醉,灰色的煙霧,朦朧了一切,我的生命之中卻又剩下些什麼?
夢幻沉淪了,夢想破碎了,我未來的世界,難道隻能是一片苦澀和黑暗……
悲淒自知,在香煙嫋嫋升起的煙霧中不斷沉淪。
醉生夢死,在酒精慢慢浸入血液之後卻無法獲得解脫。
此刻,我的大腦裏最渴望見到的人是柳月,我突然感到,我是多麼需要柳月此刻在我身邊。
迷醉間,我昏昏欲睡,低垂著腦袋,似乎看見柳月站在我麵前,帶著失望的眼神,用指責的語氣指責我:“你為什麼這麼不爭氣,我一刻不在你麵前,你就要出事,是為什麼總是要出事?不但你自己出事,你還要連累那麼多的人,那些無辜的人……你真是不可救藥,你徹底讓我失望了……”
我無地自容地承受著柳月的指責,心裏像針紮一般的苦痛。
“我對你失望透頂了,我對你無能為力了,你好自為之吧……”柳月用哀怨的目光看著我:“我走了,你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去吧……”
我的心裏痛哭起來,眼睜睜看著柳月一步步離我遠去,出了門,隻剩下背影在空氣中遊蕩。
我想抬起手拉住柳月,卻沒有氣力,我想站起來追趕,卻沒有勇氣。
“姐——不要走——不要——”我無力地喃喃自語,覺得自己的語言是那樣軟弱和單薄。
“弟弟,姐不走,姐在這裏——”我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溫柔的女人的聲音。
我一個激靈,睜開眼睛。
一個女人正蹲在我麵前。
是梅玲。
梅玲正蹲在我麵前,眼裏帶著嚴重的同情和關切,眉頭微微皺著,盯著我。
同時,我在她的眼裏也看到了一絲寬鬆。
我心裏很生氣很討厭梅玲出現在這裏,打擾了的迷夢。
我心裏叫的姐是柳月,這個賤貨怎麼答應了?媽的,晦氣!
“哎呀——屋裏都是煙味酒味,你喝了這麼多酒啊,”梅玲看著地上的一個空了的酒瓶,還有我手裏攥著的酒瓶已經空了一大半,吃驚地說著,又攙扶我的胳膊,大驚小怪:“水泥地上很涼的,快起來,別受了涼……”
我躲開梅玲的胳膊,醉醺醺站起來,梅玲也跟著我站起來。
我居高臨下看著梅玲,卻沒有任何優越感和優勢感。
我嘴裏噴出濃濃的一股酒氣,身體搖晃了一下,兩腿發軟,就勢坐在了床上。
我顯然是不歡迎梅玲來這裏,帶著漠然的語氣看著梅玲:“梅大社長,怎麼?來看我笑話了?來安慰我了?來表示你的關心了?”
梅玲自己找了個椅子坐下,坐在我對麵,臉上沒有露出笑容,顯得很嚴肅的樣子,用痛惜的眼神看著我:“兄弟,我放心不下你,剛忙完單位的事情,就趕緊來看看你……”
我感覺自坐都累,就斜靠在床頭,斜眼看著梅玲:“謝謝了,我沒事,看完了,你還有事嗎?沒事就請便吧……”
我接著做了一個請她出去的手勢。
梅玲並不在意我的無禮和逐客,看著我:“我還有事啊,你不用這麼急著趕我出去吧……”
“有屁快放!”我不耐煩地說著,點燃一顆香煙,大口噴吐著,煙酒混雜在一起的空氣隻奔梅玲麵前。
梅玲用手扇扇空氣,突然就歎了口氣:“唉……兄弟,其實,出了這事,我心裏很難受的,昨晚黨委開緊急會議,討論這事的時候,我一聽,就驚呆了,我趕緊跑出來給張部長打電話,問這事能不能從輕,可是,張部長說,這是市委書記定的調子,書記發大火了,他還在市委常委會上做了檢討,這個事情,誰也不敢求情,也求不了這個情,因為市委書記還要親自去省城負荊請罪……
“其實,昨晚參加會議的老總們都對處分很不滿意,都說按照新聞要真實的原則,就得這麼寫,不這麼寫,就是假新聞,難道寫真新聞還有罪啊……可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馬書記最後也是忍痛作出決定,統一了大家的思想,一再強調政治的重要性和敏感性,讓大家一定要認清形勢,看清方向,不要因小失大,而且,市委壓在頭皮上,處分是必須的,不是報社能左右得了的……馬書記昨晚一夜沒睡啊,唉聲歎氣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