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我正在體味……”我點點頭。
“要想在官場混下去,就必須得適應並融入這種所謂的虛偽,在官場是一個麵孔,在社交場一個麵孔,在情人麵前一個麵孔,在家人親友麵前、子女後輩麵前又是另外的一個麵孔……有時候自己都疑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呢?”
柳月笑了笑,繼續說:“其實,官場的虛偽包括多重層麵,並不是僅限於人際之間,比如,年終工作總結,不是總結經驗與教訓,是比賽文秘的膽量與紙張--吹牛、長篇大論。如果取消了毫無實際意義的年終工作總結,要節省多少辦公經費?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這總結虛套,可還是年複一年的在做。”
“嗬嗬……對,對,”我笑著:“梅玲就是一個多麵孔的人,不但多麵孔,而且極其虛偽,她的才能不及別人的時候,她不是設法提高自己的能力,趕超他們,而是要把他們拉低跟自己一般平或更低,實在不行就加以人身攻擊……和某個領導握握手,她一轉身,就敢說和人家上過床,這個人啊,不可救藥……”
“你知道這一點就好,自己心裏要多有點數……”柳月點點頭,又說:“可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我們都需要虛偽與偽裝,隻因我們有弱點。這不代表我們已無恥得不需要一塊遮羞布,而恰恰相反,這是在極力保護這塊早被‘美德’糟蹋的遮羞布的原色真性……‘淡泊名利’是褒義詞,可在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裝飾品,它會給人蒙上一層超凡脫俗的麵紗,讓人顯得崇高而儒雅。所以隻要有點文化和身份的人就喜歡將其掛在嘴邊,並笑話別人追名逐利。
“豈不知人生於世沒有哪一個不是為名為利而來的,雖然名有大小,利有薄厚,哪怕隻是一聲表揚,一枚銅錢,隻要你所處的環境和位置需要它了,你就會身不由己地去爭取,那個時候還談得上什麼淡泊?若是有人真的淡泊了,那是因為他已擁有大名大利,或被名利所累了,反之,你連基本的生活都在艱難維持,何談名利?又何談淡泊?”
“你這話從某種意義上直麵了自己的內心,”我笑了笑:“敢於剖析自己,很難……”
柳月笑笑:“一個完全暴露的人,一個一絲不卦的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真實。生活中有時為了追求美麗而隱藏。比如女人化裝,比如漂亮衣服,這種隱藏,正是為了顯露女性的嬌柔和美麗。又比如演員及藝人,因需要入戲而偽裝,所謂‘金榜題名虛富貴,洞房花燭假夫妻’式的虛偽,給人以美的享受和陶冶性靈……”
我聽到這裏,心裏一怔,想起了我和晴兒的心靈之約,洞房花燭夜的破chu之約,覺得柳月這話仿佛戳了我的心裏一下。我突然對我和晴兒堅守的實質產生了迷惘的疑慮……
“其實,虛偽,也未必就是個壞事,”我突然弱弱地說:“就如你所說的,我覺得,有時候,所謂的虛偽也是一種美麗和必須……”
“國人眼中,虛偽絕對是個貶義,但在當今外企的‘金發藍眼’們看來,虛偽卻是處理與員工關係的一種潤滑劑——‘適度的虛偽就像甜美的謊言一樣,容易讓人感受到愜意。’緩解著生活的矛盾,和諧著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因而,有原則的虛偽,普遍存在而又必須存在……”柳月說:“商人是虛偽的,你能讓商人說出他商品價格的底線嗎?要想讓自己少掏點錢,你隻能是和他鬥智鬥勇式的討價還價。生計所迫,商人不虛偽能行麼?政治家是虛偽的,倘若政治家真實地把國力、邊防甚至是導彈數量、部署位置等告訴別的國家,那還算政治家麼?虛偽是一種媒介和介質。女人不虛偽,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就不能展現出完美,不能大幅度地吸引異性。朋友之間不表麵和藹謙遜就不可能有長久的友誼。商界,官場,同事等等,都需要虛偽來膠在一起和諧相處。我們完全不必責備自己和他人的虛偽,隻要不損害他人就沒有什麼關係。就像今天的張部長和梅玲,還有我……”
柳月說完,自我解嘲地笑著。
我也笑了:“梅玲晚上來吃飯?”
“是的,我電話通知梅玲了,梅玲還故作扭捏地說和張部長大領導在一起吃飯會覺得心裏緊張的……”柳月笑起來:“我說沒事,張部長很平易近人的,對梅社長印象很好的,歡迎晚上來共進晚餐……我這電話是開完會你們走後我當著張部長的麵打的……”
“哦……”我來了興趣:“那你打電話的時候,張部長什麼表情?”
“很正常的表情啊,麵帶微笑,很矜持的樣子,坐在那裏喝茶,安靜地聽著……”柳月說:“等我打完電話,彙報完,張部長沉吟了一下,說梅玲原來對自己一直挺有懼怕感啊,說自己有那麼可怕嗎?說今晚一定要罰梅玲兩杯酒……然後我就笑,說領導誰不怕啊,大家的前途命運都攥在你手裏呢,然後張部長就快意地笑了,哈哈……”
“嗬嗬……你在張部長麵前好像沒有什麼約束的。”我說。
“我跟他好幾年了,彼此都比較熟悉了,在一般的場麵上,我是不約束的,但是,也不是沒有分寸沒有原則的,在某些方麵,某些時候,說話做事情,還是要很小心謹慎的,伴君如伴虎啊……”柳月說。
“嗯……那梅玲其實在張部長麵前我認為一定是很放肆的了,上了床,男人就是流氓,原形畢露,還能裝什麼廳級省級領導架勢啊,都是一個樣,那時候,梅玲一定是不怕張部長的了,說不定張部長還得給梅玲服務……”我說。
“你——”柳月瞪著我,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好粗魯啊,怎麼這麼講話啊……”
“我怎麼粗魯了啊,我說的不是實話啊?”我辯解。
“有時候實話是不能這麼表達的,要換個方式啊……”柳月嗔怪地對我說。
“虛偽——”我看著柳月。
柳月嘻嘻笑了:“隨你怎麼說我,反正以後你不許講話這麼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