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流不止,我的心痛楚不已……
半天,我擦幹眼淚,坐在岩石上,點燃一顆煙,呆呆地看著海麵發呆……
一顆煙燃盡,煙頭燒疼了我的手指,我從悵惘中反應過來,歎了口氣,站起來。
我沿著岩石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走到海邊的一處斷崖,看到在岩石上,有一個人正彎腰弓背坐在那裏紋絲不動,手裏握著一根釣竿,一陣風吹過,腦袋上幾縷斑白的頭發微微揚起……
我走近,站在後麵怔怔地看著他手裏的釣竿。
那人沒有任何反應,似乎沒有覺察到背後有人。
這時,伴隨一陣大風吹過,釣竿上的鈴鐺突然響起……
“有魚上鉤了——”我忍不住說了一句。
“是風吹的。”那人說了一句,邊轉過臉。
“咦——是你?”看到對方,我和他都不約而同地發出意外的聲音。
列位看官可能從上一章中那幾縷斑白的頭發中猜出,這位釣魚翁乃是李順的父親老李,前星海市副市長、公安局長,現星海市政協副主席,在星海市政協眾多的副主席中排名第一,隻不過是從後麵數。
我和老李同誌很久不見了,上次見到老李還是在醫院裏,我因為拯救秋桐光榮負傷進了醫院,老李局長攜夫人到醫院探視我,彼時老李局長正仕途上春風得意,老李夫人借著老公的勢頭,也是如日中天,二人都顯得意氣風發,神采奕奕。
可是,此時見到老李,我不禁有些小小的意外,才過去不到一年,老李竟然變得如此衰老,曾經烏黑的頭發變得有些斑白,曾經沉穩自信的目光現在顯得有些滄桑和落魄,曾經平整平滑的臉麵現在布滿了歲月的皺紋……
我知道老李同誌滄桑巨變的原因,雖然位置還是副廳級,但是權力卻大大不同了,政協副主席,這是個什麼職位,和副市長兼公安局長怎麼比?我理解一個人從權力的巔峰跌落到低穀時的那種心情,可是,卻不曾體驗過。
現在,看到老李同誌的巨大變化,不由心裏生出幾分感慨,權力能讓一個人重生,也能讓一個人毀滅,官場中人,最在意的就是級別和權力,老李幸虧現在級別還在,隻是沒了權力,要是級別也完蛋了,那他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然,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以為老李經此一場權鬥場上的變故,經受不住打擊,猝然衰老了。在和老李深度交談之前,我暫時還沒想到其他的因素。
是的,的確,換了任何一個人,看到現在的老李,都會以為老李的變化是因為權力的失去而導致,沒有人會想到其他的原因。這也是人之常情,合乎情理。
老李是如此,老李夫人不知成了什麼樣子,她可也是伴隨夫君同時從炙手可熱的實權位置平級調動到閑職的,按說對於普通的老百姓來說,老兩口同時賦閑,難得清閑,有個舒適的位置養老,該是多麼幸福安逸的事情,求之不得。
但是,對於在權欲場上博弈了半輩子的老李以及老李夫人而言,恐怕未必有這種悠閑的心情,那種失去權力的巨大失落感,那種權力環境的巨大改變,那種伴隨著權力的失去而陡然巨變的周圍人情世態,都會深深刺激著他們。
其實,還有一點我此時沒有想到,那就是失去權力後我為魚肉、人為刀殂、任人宰割、被昔日政敵和對手秋後算賬、窮追不舍,甚至成為某種權力鬥爭工具的狼狽不堪和落魄困窘。
“嗬嗬,你不是小易嗎?”老李笑嗬嗬地看著我,放下魚竿,站起來,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出於對長輩的尊敬,出於對李順和秋桐的尊重,忙伸出雙手握住老李的右手:“是啊,我是小易……您好……李局……李市。”我一時竟然找不出合適的稱呼來叫老李。
我知道,官場裏的落魄領導都有個習慣,不喜歡人家稱呼自己現在不威風時候的職務,喜歡老部下和熟人稱呼自己巔峰狀態時候的職務。
比如眼前的老李,最牛叉的時候是公安局長兼副市長,這兩個職務都很牛逼,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是了,我怕稱呼他會讓他覺得不合適,但是,稱呼老李為李主席,我自己又覺得別扭,我腦子裏一冒出主席這個概念,就想到了****胡主席,還想到了電影裏周副主席用方言對**說:“主席,江同誌看你來了。”時候的情景。
因為這些,所以,我一時還不習慣稱呼老李同誌為李主席,因此,一時就在這裏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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