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醉不知何處(1 / 2)

李強睜開眼,昏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眼皮粘滯。

又有眼屎了!真他媽惡心,Emma最討厭臉上有這些玩意兒。

很長時間不喝酒了,更是很長時間沒喝醉過酒了,這一喝,我這把梁朝偉都電得死的眼就變伽西莫多了。

他閉上眼,舉手想摳,手卻沒如常出現在眼前。“這一覺睡得!”他想,胳膊都麻了。

又舉另一隻手,同樣,像沒知覺一樣!

不,有知覺,隻是――雙手都動不了了!

他扭了下身子,想翻身,沒翻成!他驚異地發現自己雙手上舉,雙腿叉開,平伸,像個“大”字,不,更像個“火”字一樣被固定住了!

爽,夜路走多了終遇鬼!我這拒靈異超強的體質也終於做起這種夢來了,多看恐怖電影還真是可以刺激大腦。

“嗨!”他大喊。以往也有做噩夢的時候,比如滿嘴的碎牙總也吐不幹淨,想上廁所拉開哪個門都髒得插不下腳去,而且自己還光著腳,等等。他總是用這種辦法讓自己醒來,百試不爽。

“啪。”眼前一片光明。

突如其來的強光刺得他不得不又閉上眼。

這辦法還真管用,這會兒才算真醒了。

想想,眼鏡放哪兒了?

有輕微的噝噝聲,像是電流聲,還有不大不小的音樂:“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什麼時候了?孩子在家?

試了幾次,李強覺得已能適應光線時,就又睜開眼。

眼前一片綠色,不是家中的情景!

沒聽說過近視還有色盲的並發症。

他們的臥房是紫色的,客廳兼書房是桔色的,衛生間是……眼前確實是綠色的,看不清,所有的影像都模模糊糊的,眼屎也還糊著沒掉。

而且,以往的經驗是每當醉酒醒來,先聞到的總是臥室裏特有的甜膩的香味兒,那是Emma的體味加上她常用的香體露的混合味道,接著就是Emma溫軟的撫慰,最次也是她半夢半醒中靠過來的體溫,翻身時會聽到枕頭裏填的蕎麥皮相互擠壓的聲音。

此時,他的鼻端飄著一股淡淡的青草氣,還夾雜著一種糊不拉嘰的味兒,仔細再辨一下,是紙灰味兒,燒透了的紙的灰味兒,就像在臉盆裏燒紙,熱氣把些帶火星的灰片頂起來時散發到周圍空氣中的那種味道。

他轉轉頭,脖子沒事。腦袋底下硬梆梆的,頭發碴刮得嚓拉嚓拉響,耳朵也沒事。

心在往下沉,理智告訴他,他已經醒了,醒在一個像噩夢,但比噩夢更荒唐的真實裏。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隻有一句歌詞,反複在唱。

他聳聳肩,又扭了下腰,挺挺屁股,盡最大可能擺動一下膝蓋,全身都沒事。

這回,他約略知道自己周圍是什麼了。一圈綠色的布圍著他,形成一道屏風樣的屏障。說約略知道,是說他在不戴眼鏡的情況下,五十公分之外趴著的是人是狗是水桶一概不知。

音樂停了。

光線源自天花板上的吊燈,像是由幾個白的球形的燈組成,似乎很普通的樣子,不普通的是燈下吊著的那個黑不溜秋的玩意兒。

李強睜大眼看,眯起眼瞧,最終從輪廓上確定那竟是台攝像機!

一台正在工作中的攝像機!

那輕微的噝噝聲就來自它。即便有綠色圍屏之外傳來的“左三圈,右三圈――”,這種聲音也還是清晰可聞。

除此之外,就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

身子底下也鋪著塊綠色的布,很硬,像是直接鋪在地上。他又試著動動胳膊和腿,動不了,手腕和腳腕被布帶纏著,並緊緊固定在四個柱子上。伸開手,全身往上躥,指尖離柱子還有大約二十公分的樣子。

他費力地抬頭向下看,嚇得不由自主全身劇烈地扭動起來。身上是白色的像睡衣的一件衣服,這不是他的,他記得他是穿灰T恤、牛仔褲出門的。

更可怕,或者說更可惡的是,褲帶沒係,隨著他的扭動,那褲子正一點點揉搓著往下褪。

汗早冒出來了,眼睛裏都是,殺得生疼。眼屎更糊了。

他晃晃腦袋。

這時,燈突然滅了。

他停住,憑感覺,褲子已經褪到屁股一半了。額頭的汗彙聚成流往下淌,又癢又粘,還有一股酸臭味兒,是他自己身上的。

這算他媽的怎麼回事兒!

剛在腦中一閃而過是Emma又作弄他,也許是嫌他又喝醉了,但攝像機的辨認立馬兒滅了這個念頭,他家沒有攝像機,這個地方也沒有跟他記憶中的任何一個印象對起來。

“嗨,誰耍你爺爺呢?”

燈又亮了。

“有喘氣兒的嗎?”他用後腦勺磕――他認為是――地板,沒多大動靜,倒震得他腦子裏嗡嗡的,不是地板,至少接觸麵不是木質的,胳膊肘蹭著綠布,感覺非常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