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淩煙抬眸，見洛卿塵卻是笑了笑，黑眸中沒有一絲光彩，薄唇微啟：“洛竹峰上已經殺了一次，再殺一次又有什麼區別。”
他頓了頓，道：“她是我門下弟子，若說誅滅，定然也要由我來動手。你們放心，洛卿塵會給飛花流各派一個交代。”
一陣風從殿外吹入，揚起兩人衣衫下擺，一片深紫，一片淡白。江景軒額邊發絲飛揚，冷笑著哼了一聲。洛卿塵眸色深沉，平靜與他對視。
自從江逸師叔死後，江景軒性情大變，獨自在煙霞洞呆了三個月，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境界竟已入通神。他帶領點蒼峰弟子下山，屠戮魔族，在與魔族的幾次戰役中多有勝績，但他對待魔族俘虜的手段之殘忍暴戾不僅令同門也令其餘修仙門派唏噓。
此次江景軒從瀚闌沙漠凱旋歸來，盡殲魔軍，還滅了魔族的左護法，在飛花流內的呼聲很高。新一派的弟子多數倒向江景軒，而不認洛卿塵。好在洛卿塵對飛花流掌門之位並無甚執著，隻是看著麵前少年眉間隱藏的戾氣有些擔憂無奈。這樣大的戾氣，修行的已經不是仙道而是魔道了吧。如果執念得不到化解，他與那些他立誌鏟除的邪魔又有什麼區別？
丹朱看著對峙的兩人，心中歎息，走上前道：“魔族此次大肆進攻，已經占領了南部十三個郡。我們仙門該合力抵抗，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洛卿塵點了點頭，繞過江景軒，走入寒玉殿外肅殺的秋風裏。
江景軒揚眉，也沒阻攔。他望向寒波池，道：“聖女得了先天神體，應該也快蘇醒了。我飛花流又得一員通神境大將，剿滅魔族指日可待！”
楚朝如麵露喜色，道：“有江師侄和聖女帶領，我們必定能功成名就。”
劉青峰也微微頷首。隻有韓淩煙和丹朱麵露憂色，內心不知在想些什麼。
碧水棺中素白的人影仍舊悄無聲息，纖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上，麵容平靜美麗，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魔族侍女將水晶托盤上的葡萄和美酒放到碧城麵前，小心翼翼地道：“尊主這些日子心情十分不好，命人將南山的千頃楓林伐了，楓樹落花如雨，成了座花塚。右護法都不敢觸他黴頭，大家做事更加謹慎小心。”
碧城揮了揮手讓她退下，從水晶盤裏拈了顆葡萄，想了想，將那葡萄扔回盤中，朝外走去。
遍尋不著玉靨蹤跡，碧城心知他有意躲避自己，心中疑惑得不到解答，直至晚間睡下，望著洞開的窗戶外伸進來的海棠，神思百轉，許久方才入眠。
夜晚風起，吹起層層紗幔，碧城眼睫微顫，卻沒有動作。
那人在她窗前站了許久，一語不發，直到月上中天，才轉身離開。
碧城睜開眼眸，望著殿內仍舊懸浮空中的冷香，輕蹙眉頭。
從不夜天回來之後，玉靨仿佛變了個人，對碧城不再似往日的放浪，言語也不再輕佻。偶爾兩人對視，那雙七彩瞳中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漠。
碧城有些疑惑，與他談論事情時，他言辭冷淡，讓她原本許多想要說的話都顯得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