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頭隻是望著她笑,露出白森森一排牙齒。混蛋!碧城低咒,已經有螞蟻爬上她的手臂,雪白的手腕上立刻被覆蓋上一層褐色潮水,帶著腳的小生物爬上爬下,碧城隻祈禱它們不要覺得這手臂看著新鮮咬上幾口。
小老頭得意忘形,笑得倒在地上打滾。突然,他又不笑了,怔怔望著北方的天際,跳了起來,又落到地上,呲溜一聲鑽進地裏,一顆戒指骨碌碌滾了出來,落在外邊。不多時又有一隻手從地底伸出,摸索到戒指,扯到了地裏。
一陣風拂過麵頰,風裏有淡淡的白芷香味,覆蓋在碧城手臂上的螞蟻紛紛掉落,像落下一片褐色塵土。
碧城詫異抬頭,就見北方的天邊緩緩降落一個人來。入目是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身形瀟灑,衣袂飄逸,墨色發絲隨風漾起,俊目修眉,眉間一抹赤紅,眸色卻如水,正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碧城睜大了眼睛,嘴唇蠕動,叫了聲:“神仙……”這人的風姿實在非人間男子所有,除了仙人根本沒有其他的詞彙可以形容。
碧城看到那人略有些探究的眼神,又加了句:“……哥哥。”
“噗嗤——”白衣仙人身後的持花侍女掩嘴笑了出來。
帝蕭莞爾,唇角笑意更濃,輕輕應了聲:“哎。”
碧城立刻紅了臉。麵前男子生得極其俊美,修眉入鬢,唇色很淡,睫毛挺而長,水色雙瞳望著她,流光溢彩。
論容貌,世間或許沒有人能及得上玉靨,但麵前人與玉靨是不同類型的美,玉靨或許可被稱作邪媚,看一眼就能令人沉淪。但這個人卻是雲端仙子,氣質絕俗,可讓人滌去心間雜念,對美麗生出純粹的向往。
“姑娘怎麼在這裏?”雲竹應該已經將她安頓好了才是。
“我……我隨便走走。”碧城看了看自己被縛的手臂,頗有些無奈,“沒想到遇見一個小老頭,搶了我的東西還放螞蟻咬人。”
帝蕭笑了笑,袍袖一揮,勒著碧城手腕的藤蔓立即“簌簌”縮了回去,像蛇一樣靈活。
失重的感覺傳來,落地卻是安然無恙,碧城望著托著自己的白玉般的手,臉紅到了耳根。
“讓客人受委屈是我的錯,不如我們去拆了那小老頭的家給姑娘出氣。”帝蕭眨了眨眼,碧城隻覺腦袋一暈,被電得七葷八素,昏昏糊糊點了點頭。
“你們先回去。”帝蕭對身後的持花侍女道,七個曼妙身材的女郎屈膝行禮,腳尖輕點,朝九座仙山中的不庭山飛去。
“跟我來。”帝蕭道,轉身在前麵帶路,白衣袂飛揚,有淡淡白芷的香味。
碧城微微一笑,跟在身後。
走了不多時,他們在一片草地旁停住。這片地方水草特別豐美,在小河邊還有一畦綠油油的韭菜,長勢喜人。
帝蕭指著那一片韭菜,道:“我們到了。”
碧城左右張望一陣確定沒發現任何房屋建築,眼中露出疑惑。
帝蕭勾了勾唇角,粉色的唇彎起好看的弧度:“那片祝餘草就是欺負你的小老頭的家,走,我們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好東西。”他眼裏洋溢著光彩,碧城看得發愣,這神仙美人還挺調皮的嘛。
祝餘形狀像韭菜,開著青色的小花,鬱鬱的沒過小腿。帝蕭伸手拔下一撮兒,聽到地底傳來一聲輕微的痛呼,唇角微勾,將祝餘草遞給碧城:“嚐嚐,味道挺不錯的。”
碧城半信半疑的接過,她並不喜歡吃韭菜。看著神仙美人期冀的眼神,腦子一木,將那撮韭菜塞到嘴裏。嚼了嚼,竟然是甜的。
神仙美人摸了摸她的頭,滿眼讚許。那隻手接觸到自己的時候,碧城有片刻的抵觸,但瞬間又放鬆下來。她抬頭看向那人,心底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想起一句詩: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這一撫,她應該也可以長生了吧。
玉手又朝另一撮祝餘伸去,地底下的家夥終於按耐不住了,扯著嗓子喊:“誰在扯我的頭發?看老子怎麼收拾你!”
碧城詫異地瞪大眼睛,看到韭菜地旁的土地裏探出一顆毛腦袋,正是剛才搶她東西的小老頭。
小老頭與碧城怒目而視半響,突然發現了她身旁的男神仙,碧城看到他的大腦袋顫了顫:“帝蕭大人,這麼晚了您老人家不是應該在琉璃宮嗎,到餘老頭家來幹什麼?”他悻悻說著,黃眼睛卻在偷瞄逃跑的路徑。
帝蕭大人?碧城轉頭看向白衣男子,原來他就是這裏的主人啊,見帝蕭朝她看來,忙又垂下頭。
“我也不想來,但是聽說你搶了人家的東西,隻好過來看看。”帝蕭淡淡道。他眼睛低垂,小老頭瞅準一個空子朝小溪旁跑去,在水裏劃拉了幾下,幾個撲棱就到了小溪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