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宸祤不知怎地,近來每每入夜,總是被同一個夢境所擾——大霧彌漫的荒村野道,他跪在一座孤墳前,不知疲倦的在挖著,十指鮮血淋漓也不曾停下,究竟要挖什麼,似乎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驀然抬首,便見一女子身著紅衣,雙目被紅紗纏繞,款款的立在他眼前。
“你是誰?”燕宸祤憶不起麵前的佳人,隻覺得尤為熟悉,熟悉到不自覺的留下淚水。
“祤郎......祤郎......”淒哀的聲音充斥著燕宸祤的雙耳,那一聲聲的輕喚,仿佛自幽冥而來。
撕心裂肺的痛意自燕宸祤心口蔓延,宣之於口的話哽在喉頭,卻再也發不出半聲......……三月前,暖雲閣。
燕宸祤悠悠轉醒,宿醉後遺留的頭疼讓他不適的蹙緊了眉頭,稍稍側過頭,就見枕邊楚雲韶闔目仍在安睡。
這張臉清雅恬、淡秀麗美好,如果沒有眉間那宛如花鈿一般的胎記,足可以假亂真,而此刻這胎記卻灼痛了燕宸祤的眼眶。
“賤人!你居然趁著我喝醉,作出這種寡廉鮮恥之事!”燕宸祤一把將熟睡中的楚雲韶拽了起來,滿目怒火,夾雜著一絲懊惱,揮手便是一巴掌。
楚雲韶惺忪的睡意被這一巴掌打的全無,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痛感,抬眼麵對的便是燕宸祤厭惡嫌棄的目光,心中便是一涼。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女人,當初就不該救你!”“不是,不是這樣的!”楚雲韶慌亂的搖著頭,想要解釋,但奈何根本開不了口,隻能用一雙手胡亂的比劃著,眼中帶著散不開的霧氣。
“夠了!你不用作出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更不用解釋!好自為之!”燕宸祤留下這句話後便自行離開,餘下楚雲韶一人跌坐在床榻上,無助的流著眼淚。
昨日燕宸祤在她這喝得酩酊大醉,相識以來她從未見過他醉酒的樣子。
“怎麼喝了這麼多?可是遇上了煩心事?”楚雲韶耐心的比劃著問。
燕宸祤伸手抓住了楚雲韶的皓腕,往懷中一帶:“青梔……是你回來了麼……你也想我了,是不是……”燕宸祤的眼中盛著的是楚雲韶不懂的深情。
聽著他口口聲聲念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楚雲韶隻覺得突然被人在心上壓了塊大石,堵的她喘不過氣來。
燕宸祤眼神迷離,伸手觸上楚雲韶的臉龐,不等她開口,他便覆上了她的唇……“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誰?”楚雲韶將手抵在他的胸前,將二人隔出些許距離,不死心的比劃著。
“青梔……你是我的青梔……”至此,楚雲韶方才明白,燕宸祤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他的心裏一直住著一個人。
所以不管她多麼溫柔小意,他都對自己克己守禮……可既然如此,何故要在救下她之後日日來招惹她,難道就不怕心上之人傷心麼?如果不是今日喝醉了將她錯認,他又怎會這般抱她、吻她,所以自己到底算什麼呢?本該推開他轉身離去,但楚雲韶遲卻遲未動,待燕宸祤傾身將楚雲韶抱起,向著裏間走去,她方才回神。
這顆心早已在他從歹人手中救下她的時候就已深陷,抽身無門,替身又怎樣,隻要能伴在他的身邊,她可以不在乎。
隻要有足夠的耐心,或許有一天,他會忘記那個女人,看到自己的。
精致的襦裙被層層剝離在地,搖曳的燭影,微動的簾帳,這一室春情帶著絲絲甜蜜與淡淡的苦澀……楚雲韶原本以為,這一夜過後她和燕宸祤之間會更近一步,畢竟他們已經有了最親密的接觸。
但,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巴掌。
燕宸祤看向她的眼神是那樣的嫌惡,他怕是再也不會來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鎮國將軍,而她隻是低如草芥的風塵舞姬,她本就不該心存念想的......接下去的日子,楚雲韶一直懨懨的,甚至在跳舞時跳錯了步子,扭到了自己的腳,而燕宸祤再也沒有出現在暖雲閣。
直到三個月後,燕宸祤的心腹莫鳶帶著將軍府的家人,將一眾箱籠抬到了暖雲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