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與人的相處很講究緣分,天時地利人和,多一點少一點都不行。
就說愛情,人還是同樣的人,或許換個時間就不成了,沒感覺了,隻能緣盡於此。
我媽要是晚兩年遇見顧源禮,應該早就和未婚夫結婚生子,現在指不定在哪兒小日子美著呢,又怎麼會被拖累到病痛纏身,最後四十歲不到就丟下一雙兒女撒手人寰。
她正好在那個時間點遇上顧源禮,遇上今生的克星,這就是命。她被花花公子的花言巧語蒙蔽,退了婚跟他浪跡天涯,最終落得一場空,這就是劫。
我媽最終是沒能解開這命中的劫數,不僅沒解開,還把他強行遺傳給了我,讓我命中帶衰。
我本以為自己最衰的時候已經過去,誰成想一山還有一山高,珠穆拉瑪在這兒等著我呢。
雖然我和席宗鶴之間不能稱之為“愛情”,但我靠他上位,他拿我做擋箭牌,合作無間,其樂融融,也算是一場緣分。我沒想到這樣緊密的關係,竟也有一朝打回解放前的時候。
席宗鶴甫一醒來,神誌不清,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帶著些疏離。
“你是……顧棠?你怎麼在這兒?我在哪兒?”他可能覺得不舒服,要去扯頭上紗布。
我按住他亂動的手,不讓他碰傷口:“你出車禍了你還記得嗎?三天前的下午你從外地回來,車在高速上追尾,七車連撞,你腦袋受了點傷,暈了三天,你都忘了嗎?”
接到消息我都要嚇死了,天知道席宗鶴怎麼老出車禍。火急火燎趕到醫院,醫生說他頭部受到撞擊昏迷了,應該很快就會醒,沒想到一等就是三天。
“車禍?”席宗鶴緊蹙著眉,眼裏是對我赤裸裸的質疑,“可我分明記得,昨天是我二十二歲生日,我在遊艇上開party,怎麼會出車禍?”他突然臉色一變,抓住我的胳膊問,“江暮呢?”
我被他的反應搞得一愣。他哪裏來的二十二歲?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他一月生日,明年都要二十八歲了。再說江暮,這是他最忌諱的名字,前幾年就算路上看到對方廣告牌都要臭臉一整天,近年算是好了些,不再有明顯負麵情緒,但也不是隨意可以談論的名字。怎麼撞了回腦袋,連性子也轉了?
我到了這會兒才有些覺出不對來,謹慎而嚴肅地道:“席先生,你別跟我開玩笑了,現在是2028年,你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
他整個愣住:“什……”可能覺得太荒誕,他不想再和我說話,掙紮著要起身,“江暮呢!我要見他!這是不是馮安、關單他們搞得惡作劇,趁我喝醉了把我搬到這個地方來?這是哪裏?某家情趣主題旅館,還是大型實景拍攝基地?”
我見他越來越激動,連忙按住他:“你別緊張,你傷還沒好呢,我給你去叫醫生,你先躺一下……”
他沒能坐起來,因為他頭上的確有傷,一動就痛得呲牙。這回他表情更茫然了,仿佛不敢相信馮安、關單為了惡作劇竟會真的打他。
他的表現著實令人驚恐,我按了床頭的呼叫鈴,很快醫生護士聞訊趕來。
我把位置讓給他們,退到門外,給關心這件事的幾個席宗鶴的親朋好友統一發了消息,報了平安,告訴他們席宗鶴剛才醒了。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醫生從病房出來,我主動上前問他:“席先生怎麼樣?他好像……不太對勁。”
醫生說話挺謹慎,說人類大腦很複雜,病人傷了腦袋,又昏迷了三天,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而席宗鶴如今的狀況,被稱作“回溯性失憶症”,相信隨著時間推移這種情況會有所改善,但也不排除記憶再也找不回來的可能。
最後他做了個總結:“目前建議密切觀察,自我修複為主,心理治療為輔。”
“那他症狀會不會越來越嚴重?”一天倒退一年,然後完全變成隻會咿呀學語的嬰兒什麼的,想想都覺得可怕。
醫生道:“隻能說一有情況要及時通知我們,其他我也不敢保證。”
醫生又說了些注意事項才離開,我站在醫院走廊上,有些茫然,又有些好笑。
我演了那麼多偶像劇,失憶戲碼就演了不下十次,竟然沒有一次能詮釋我現在心情的千分之一。
我靠在牆上苦笑起來,果然,觀眾們說得對,我就是戲爛。
看了眼對麵緊閉的病房門,我低頭又在剛發出去的報喜短信後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