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若·煉骨·歆塵(1 / 2)

[雷釋域.塞德爾.鳴氏家族內部]

黑暗如同黏稠的湖水,濕漉漉地灌在這個空間內。

透過屋頂密密麻麻的圓孔,光遙遠的距離射進來,被切割成束形光線,金黃色的光芒中漂浮著無比安靜的塵埃,每一顆都像一個正在繈褓中醞釀的罪孽。

高處傾斜的金色抹在黑晶石光潔的表麵上,鳴雅低著頭眼睛對準了地麵的反射,她感覺到這光線在黑暗中顯得太刺眼,把頭側了過去。如同冰片鋪成一樣的光滑表麵,鳴雅看到了自己,單腿跪在地上,紅色與黑色交織的長袍隱匿在黑晶石的地麵上。

空氣中全是壓迫得使人感到太陽穴酸脹的死寂。鳴雅身體微微發著抖,階梯上這個男人,渾身散發的,無時無刻向自己襲來的壓迫感。他就像統領地域的神,邪惡,冷酷,妖豔,殺戮,令人窒息,散發著所有雄性極具魅力的氣息。在鳴雅的心中,裂刃夕淵就是一位無上尊貴的天神,她愛慕他,即使自己卑微如螻蟻,鳴雅仍被裂刃無法抗拒的魅力所臣服,從前在家族裏從不受族長牽製的她,在裂刃打破了非本族成員不可以擔任組長的規矩上任之後,便不由自主地自願對他惟命是從。同時,她也恐懼他,這個來曆不明的八大梵天諸神之一,他的殘酷冷血,鳴雅在地牢裏看見的那些令人作嘔的糜爛屍體,以及在他手中如細紗般脆弱死去的人,足以讓這個滿身都是黑暗氣息的男人被整個家族所畏懼。

而現在,麵對這個男人,鳴雅的身體,在不停顫抖。因為她明白,裂刃夕淵殺人,從不會多加考慮,有可能就在此刻,裂刃也會殺了自己。

沒有完成任務的人,在裂刃的遊戲規則裏便隻有——死。

鳴雅一動不動地跪著,光滑的皮膚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她低著頭惶恐地看著地麵裂刃緩緩走下來的身影,沒有說話,也沒有作出什麼反應。

冰寒的感覺突然衝上自己的身子,鳴雅恍惚中已經看到了蹲在自己麵前的裂刃夕淵,她緊張得失措地把整個身子往後退了退。

一根如同珊瑚般剔透而嶙峋的手指,混著冰霜一樣的寒冷的觸感貼在了鳴雅俏麗的下巴上。裂刃夕淵微微用力,鳴雅便聽話地抬起頭來。

鳴雅已經抖得厲害。在人前的盛氣淩人和妖異全然被裂刃的黑暗壓下去。鳴雅透過昏暗的光線,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了那張如同神樣無可挑剔的麵容,棱角分明的輪廓覆蓋在黑暗中的陰影中,嘴角揚著淡然而令人畏葸的邪笑。鳴雅對上那冰凍三尺的淩厲目光時,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

裂刃夕淵微笑著,冷冰冰地說:“我的鳴雅,你一直像這樣跪著,是想說明什麼?”仿佛是火山口看見的平靜岩漿,語氣平淡,卻隱藏著劇熱的危險。鳴雅全身迅速陷入僵硬,她看著裂刃夕淵的旁邊,不敢直視他。

“族長……我……逆翼……它……”

“哦?逆翼?逆翼怎麼了?”

“逆翼它……它……我不小心把它追丟了……”說完鳴雅閉上了眼睛,喘著氣,她準備隨時由身前這個男人頃刻終結自己。

“跟丟了?”出乎意料的是,裂刃夕淵的反應,隻是一種在他預料之內而表現出來的驚訝。他收回了手,慢慢起身,然後站起來,背對著鳴雅。

鳴雅詫異地睜開了眼,卻仍帶有驚魂未定的神情。她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氣,又立即回過神來,望著正沉默著的裂刃夕淵。

裂刃夕淵漸漸轉過身來,鳴雅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聲音,沙啞而令人心顫。

“鳴雅,不要擔心。我知道,你不久前才修煉成上位一重幻使的吧?由你負責去捕捉逆翼,會不會,的確太勉強了呢?”

“不會……鳴雅身為鳴氏家族中的成員,自應為家族的任務身先士卒,我……我一定會抓到逆翼,給族長。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鳴雅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聲音中失去了平時的冷靜。她隻能這樣了,要想在這個家族裏繼續生存下去,就隻能將自己的生命先交出去。

“哦?是麼?那鳴雅,你會做到吧?”

“恩,族長。”

裂刃夕淵笑了笑,又走過來,捏著鳴雅的下巴,讓她仰起頭。那如同刀鋒般的冰唇,輕輕地吻在了鳴雅的額頭,微潤的感覺像一根銳利的冰針,刺進鳴雅的心髒。她的瞳孔縮成一個小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