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悟武入道(1 / 3)

第二十七章悟武入道

難道“空劍山莊”的曆任主人在補種新樹的時候,仍是要遵循什麼規律?

寧勿缺的心思又被這些已隻剩下一些烏黑軀幹的古樹所吸引了。

驀地,他輕輕一擊掌,心道:“是了,這些古樹定是棋子走動之後的局麵!”

他細細察看這些古樹,將每一棵樹都想象成一棋子。

他的腦中開始浮現出一局殘局來。

讓他驚駭不已的是這殘局竟令他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一方老將被兵圍九宮,形勢岌岌可危,前方將士卻仍是浴血奮戰;而另一方雖盡占優勢,但卻有力不從心之感……

寧勿缺眼神突然一亮:是“國破山河在”!

不錯,是他曾以此贏得他師父的“無雙劍法”的千古名局“國破山河在”!

這一發現,使寧勿缺覺得自己的血液似乎也在瞬息之間凝固了!

“空劍山莊”竟是依照千古名局“國破山河在”而建的!

如果不是處於這樣一個特殊的可以遠望之地勢;如果寧勿缺不是曾經對“國破山河在”揣摩了無數遍;如果不是恰好有烏雲的啟發……可以說,能夠看出這一點,是由一個一個偶然疊加而成的奇跡!

寧勿缺再一次被這絕妙的千古名局所吸引住了!他從前便已領教過“國破山河在”的玄奧之處,知道此局暗藏玄機無限!

兵力處於明顯劣勢的一方為什麼竟能不落敗呢?這似乎與常理相悖,可它卻是事實!

那麼,它是憑什麼支撐著局麵的呢?

寧勿缺仿佛看到了一方兵強馬壯,率千萬精銳之師,長驅直入,如入無人之境!

但另一方卻以一種堅強得近乎偉大的力量支撐著,任憑對方的鐵血戰車來回馳騁,他們的旌旗永不倒下!

是的,國土淪陷,山河卻仍在!

勢強的一方之戰車已直逼對方九宮,鐵騎亦在一側虎視眈眈,而其火炮更是遙遙瞄視著!

如此局麵,如果數管齊下,另一方如何能夠抵擋?

但隻見勢力強大的那一方將馬一拐,自己之炮的威力會便蕩然無存!如果為了發揮炮的威力而長驅挺進,那麼戰車之輪將被迫停下!

寧勿缺心頭閃過一道亮光,他心中暗道:“不錯,劣勢的一方之所以能夠不亡,便在於他們能夠造成掣肘之勢!讓對方的威力在自己內部不知不覺中消耗了!劣勢的一方最成功之處便是誘惑對方使其各路兵馬一齊貪功冒進,結果卻是合數種力量反而成了不痛不癢的一擊!”

也許,可以說是劣勢的一方設法讓對方自己打敗自己!

讓對手自己打敗自己!——這是一種多麼難得的思路!這幾乎就等於是一個人能左手用力揮將而出,結果右手恰好成了左手出擊的阻礙,於是非但左手進攻受阻,而且右手被左手一撞,也已改變了力道方向!

寧勿缺幾乎為設出這一奇局的前人所傾倒!同時又暗自驚詫於建造此山莊的人為何要將整個山莊布置成“國破山河在”的樣式?

其實,“國破山河在”是夫差在吳國即將被越國所滅之前有感而發,從而創下此局。範蠡在清理夫差皇宮遺物時發現這一棋局,頓時被其中所包含的悲壯氛圍感染了,便收下了棋譜。日後細細揣摩,聯想到吳越之間不息之征戰,頗有感觸,便對此棋譜異常珍惜,後來建地下墓穴時要在上邊建一山莊以作掩飾,便不期然地想到了這一局棋,於是命能工巧匠將“國破山河在”的棋局融入山莊的格局中!

寧勿缺聯想翩翩,不知不覺中日已當頭。

寧勿缺有人輕輕地捅了捅他,寧勿缺一回頭,卻是文不弱。

文不弱低聲道:“現在該恨天看守了。來,吃點東西吧。”

他掏出來的是山藥蛋。寧勿缺現在一看見山藥蛋便忍不住想反胃,似乎不吃便已能感受到它的那一股草藥味。

文不弱道:“這是曬了一天的,味道比新鮮的還要好一些!”

他倒好,吃山藥蛋卻吃出經驗來了。

寧勿缺接過山藥蛋,邊用手指刮皮邊道:“你來看,‘空劍山莊’像什麼?”

文不弱頭也不抬,道:“能像什麼?”

寧勿缺見他不感興趣,隻好自言自語道:“這‘空劍山莊’居然像一局棋!”

文不弱先是沒在意,道:“是麼?”

忽然醒悟過來,吃驚地道:“什麼?像一局棋?”趕緊探頭去看,看著看著眉頭便皺了起來,然後搖頭道:“看不懂……”

寧勿缺隻好用石子在地上畫起了“國破山河在”的棋局,然後細細講解分析,講幾句,又與“空劍山莊”的布局聯在一起。

不知什麼時候,聶血煙也圍了過來。

待寧勿缺說完,聶血煙與文不弱都長籲了一口氣,好像他們兩人方才也經曆了一場慘然血腥之戰!

寧勿缺讚歎道:“此局之精髓便是本來劣勢的一方巧妙地利用了對方的力量之間的掣肘磨損,最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聶血煙與文不弱也嘖嘖稱奇。

文不弱信口道:“要是武功也能練至如此,那便再好不過了!”

聶血煙道:“別大白天做美夢了。”

兩人說笑著又揀了個角落躺下了。他們不曾留意到寧勿缺此時忽然變得呆呆出神了,半塊山藥蛋含在嘴裏也不知咽下。

寧勿缺被文不弱的話深深震懾住了。

他心中暗道:“不錯!要是有一種武功能夠利用對方的武功擊敗對方,那該有多好!這樣即使自己本身的功力並不很強也無礙了!”

這種想法一下子扣住了他的心思,再也揮之不去了。在這些日子以來,寧勿缺為了盡快恢複功力,他加緊練功,但進展總是不能讓他滿意,這如何不讓他心焦如焚?如今文不弱的話雖然有些近乎異想天開!但又何嚐不是一種希望呢?

寧勿缺趕緊盤腿坐好,如往常一樣,讓體內真力沿著自己體內七經八脈遊遍全身,最後又重歸於丹田,但這一次他已不再如平時那樣心元守一,而是岔了神,心想:“如果一個功力比我高很多的人攻擊自己,那我的真力與之相抗衡,肯定抵擋不過對方的功力,最後他的功力便震斷了我的心脈,我自然就死了。”

“但是如果我的真力不與他的真力相抗衡呢?對方真力長驅直入,我的心脈更是承受不了,那就必死無疑!如此說來,隻要對方的功力比我高上不少,我就必死無疑了!可為何在‘國破山河在’中卻有例外呢?我能不能也用對方的功力攻擊對方?”

這似乎不太可能?

寧勿缺想著棋局,不由聯想到自己先前曾看過的一部孤本棋書,名為棋訣,其中如此述說過:意在子先,悠然而來,寂然而去!

這兒說的自然是棋道,那麼將它引至武學上,是否也可行呢?能否“悠然”地引來對方的功力,然後讓它又“寂然”而去呢?

真力乃無形之物,固不會如刀劍一般穿過對方的肌膚,然後使之傷亡。而是從對方的穴位中進去,經各大經脈,最後攻襲至五髒六腑。此時,如果自己的功力撐不住對方的功力,那麼便是非死即傷了。

那麼,是不是對方的真力由自己的穴位貫入之後,就一定要攻向五髒六腑呢?

想到這個問題,寧勿缺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他忽然起身,在一個角落裏找到文不弱,將他從睡夢叫醒,低聲問道:“真力是無形無質的東西,由自己揮擊出之後進入對方的體內,為何還能攻向其五髒六腑呢?它為何不又重新沿著原來的線路逃出來?”

文不弱睡眼惺忪,發了一會兒怔方清醒過來,含糊不清地道:“真力不攻向五髒六腑攻向哪兒?這根本就是一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寧勿缺卻不輕易放過,他道:“不對,什麼事情都存在一個理由。”

文不弱被他糾纏不過,便胡亂道:“說的也是,可惜至少我是想不出來理由的。”

“你想不出來我卻想得出來。”接腔的是聶血煙,隻見他繼續道:“這是因為一個人的五髒六腑的抵抗力是最小的。”

文不弱“哼”了一聲,道:“這不是等於沒說麼?”

寧勿缺卻一言不發,又回到了原處坐了下來,苦思冥想。

他思忖道:“任何人攻擊我時,我便不由自主地會運功抵擋,而五髒六腑本身是不具備這一功能的,所以它的抵抗力最弱!”

寧勿缺心念一動:“那麼如果我完全放棄了抵擋,豈不是五髒六腑與其他部分的抵抗力是一樣的弱了嗎?”

他立即又否定了自己念頭:“那樣豈不是等於白白送死?”

但是,如果以內力護著五髒六腑,而其他經脈、穴道放棄抗衡,效果又會是如何?

寧勿缺心想:“從理論上說,對方的真力是應該攻向其他地方的。”

他的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能不能將對方的真力由自己體內的經脈引出體外?就像是把七經八脈當作通道一樣,對方真力由此進,又由另一處出?”

比如,從左手的手厥陰心包經進,再由右手的手厥陰包經出?

不錯,一般人身體左右的經脈是不直接相通的,得經過丹田聯係,但任、督二脈已打通的人卻不同了。

而寧勿缺的任、督二脈早已被打通了!可以說,他體內的任何二股經脈之間,都能不借助丹田而直接溝通!

尋常人的經脈如果被過於強大的內力攻入,那麼一定是還未到達五髒六腑,便可以使對手的經脈寸斷爆裂而死!但寧勿缺原先的功力已是高至不可思議的程度,所以他的經脈完全能夠承受足夠高的功力!

他靜靜地端坐著,然後,試著把五髒六腑用真力護住,而其他各大經脈完全放鬆。

做到這一點並不難——至少在沒有敵人的時候!

寧勿缺心中突然又萌發了一個問題:“就算對方的真力不再直接攻入自己的五髒六腑,但人體全身共有七經八脈,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對方的真力又將何去何從?”

能不能為對方的真力設好一個預定的軌道?

寧勿缺此時已完全沉浸在這種怪異的聯想當中,他似乎已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七經八脈、五髒六腑,且還有一股外來的真力在他的體內左衝右突。

寧勿缺心道:“也許,我讓絕大部分的經脈都有一小股自己體內的真力‘把守’著,而隻留下惟一的一條通道讓對方的真力可以輕鬆自如地通行,那麼對方的真力便別無選擇地走上這一條‘陽關大道’了!”

如此一想,他便又開始親自討諸實施。

要做到這一點,卻比方才困難多了,寧勿缺細細地體驗揣摩,約摸過了半個時辰,他才將絕大多數經脈的“入口”封住了,而隻留下一條從左手“手厥陰心包經”到右手“手厥陰心包經”的一條通道。

寧勿缺暗道:“如果這時候有人以真力擊我的左手,那麼也許這股真力便會由我這惟一且完全暢通無阻的經脈中流過,然後由我的右手湧出!而我的身體自然不會受到傷害!”

但他一想到自己做到這一點花了足足半個時辰,又有些泄氣了,心想對方怎麼可能讓自己花這麼長的時間去準備呢?

但他不曾灰心,而是全心全意地投入這種狀態之中。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而他卻渾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