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 2)

早上5點,陳婉婉準時睜開眼睛,鬧鍾並沒有響,事實上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聽到過鬧鍾的聲音了,她又閉了會眼睛,數了十個平靜的呼吸周期,在下一個吸氣之後爬了起來。

穿著睡衣穿過臥室,陳婉婉從客廳茶幾下把藥箱和分裝藥盒拿了出來,一個個打開藥盒,分別拿出來,一共八顆放在了藥盒裏,倒了杯熱水,先吃了三顆,又吃了三顆,捏起最後兩顆,陳婉婉有些疑惑,怔在原地,想起來昨天下班去開藥,藥房說有一種藥暫時沒有。等她再回過神來,發現剩下兩顆藥的黃色薄衣在手指尖有些融化了,她動了動手指,讓藥和皮膚稍微分離,放進了嘴裏,脫了糖衣的藥有些發苦,陳婉婉皺了皺眉,咽下最後一口水,開始準備早飯。

陳婉婉的家非常簡單,四十五平的單身公寓,一室一廳,家具全是白灰淡黃的色調,看著很新,質感不俗。

陳婉婉把早飯端上吧台,簡單的牛奶麵包雞蛋,吃了一口麵包,她突然皺眉,仔細想了想起床後的活動,發現自己忘記了刷牙,隻能放下麵包,起身去刷牙,刷完牙回來,牛奶和雞蛋都已經涼了,但她還是不緊不慢的把每一口食物都咽了下去。

打掃完碗碟,陳婉婉覺得有點累,抱著膝蓋坐到了沙發上,這樣似乎也有點累,於是她躺了下去,睜眼望著天花板,似乎在出神,實際上腦袋裏卻什麼都沒有。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婉婉終於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掛鍾,已經7點了,起身到臥室打開衣櫃,望著一排貼著周一到周日標簽的搭配好的套裝,她這次沒有愣神,而是微微的笑了笑,今天是周二,但是她可以不穿周二的套裝,因為她昨天就離職了,那麼穿周幾的呢,陳婉婉的目光在衣服之間來回掃視,最後還是伸手拿起了標著“周二”的套裝,輕輕歎了口氣,她似乎沒有辦法做選擇,生活安排了什麼,她便隻能接受什麼。

換好衣服的陳婉婉帶上同樣標著“周二”的手提包,在玄關前站定,又陷入了沉思,她昨天已經辭職,需要這麼早出門嗎,還是現在出去吧,不然過會鄰居們活動起來了,電梯和樓梯上人都很多,再想出門就不行了。

不巧的是,剛出門陳婉婉就撞上了對麵戶的鄰居,那是個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穿著短袖運動套裝,啤酒肚微微隆起,滿頭大汗的樣子像是剛從外麵運動回來,看見陳婉婉,他很和善的打了聲招呼,陳婉婉低聲嗯了聲,緊張的屏住了呼吸,還好那男人沒有再寒暄,經過了陳婉婉。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後,陳婉婉憋著的氣終於放了出來,手心裏已經全是汗,逃也似的乘電梯離開了樓棟。

初夏的時光,太陽升起得早,但早上還是微微有些涼意,路上人不多,而且都是陌生人,這讓陳婉婉感覺舒服了些,她今天必須出門的原因是她約了自己唯一的朋友薑玲。

薑玲是陳婉婉的大學室友,兩個人認識近15年了,他們是一所普通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的學生,兩個人卻都不想做醫生,畢業後她們一起來到了這個千裏之外繁華的城市,工作,戀愛,而後薑玲結婚,二胎才出生半年,為了孩子薑玲離職暫時做起了全職太太。昨天陳婉婉辭職後,唯一的電話打給了她,電話裏薑玲一陣尖叫,約了她今天上午10點見麵。

陳婉婉走在大街上,舒服沒有過十分鍾就開始焦慮,她穿著職業套裝漫無目的在街上,感覺有很多人在看她,而她不想要這種關注,她試著往地鐵站走,那種關注感消失了很多,為了維係這種不被關注的感覺,她被人群裹挾著上了地鐵,在園區辦公樓最多的一站下了車,不能去在往常下車的站,因為會遇見同事,哦不,前同事。

然而她依然是漫無目的的,這種漫無目的讓她很沒有安全感,她終於辭職,卻發現無處可去。必須要有一個目的,陳婉婉在心裏警告自己,開始搜尋可去的地方,咖啡館?不行,沒有哪個上班族早上會有時間浪費在咖啡館;公園?不行,裏麵都是送完孩子的老人;商業街?也不行,工作日的周二,沒有人會這麼早逛街;醫院?似乎可行,醫院從早到晚人都很多,被主動關注的概率最低。陳婉婉打定主意,又返回了地鐵站,在醫院附近站點下車時,她甚至微微用手扶著肚子,假裝生病。

陳婉婉在醫院的長椅上坐了快兩個小時,手裏握著手機,屏幕燈亮著,視線也落在屏幕上,但是手指並沒有任何動作,這是她慣用的“伎倆”,這樣周圍人就會以為她沉迷在手機中,沒有人會來跟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