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裏悶響聲一片,倒下了許多道身影,唯獨隻有千羽勳還立在那。
待千羽勳看清那張臉時,眸子是藏不住的驚愕,吸了口氣,淡淡道:“原來玄公子亦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江湖果然是臥虎藏龍之地!”
玄紫聳了聳肩,調侃道:“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我既無權無勢,自是不敢學人強搶強奪,但也不願任人魚肉啊!所以,總得要學著自保不是!”
千羽勳嘴角一抽,黑了臉道:“玄公子真能說笑,不知你將我這玉華宮上上下下都迷暈了,獨讓我醒著,是有何指教?”
“指教談不上,不過是履行承諾,來給人收屍了。”
千羽勳沉思了片刻,半眯著桃花眼,道:“既然是要救他,為什麼又多此一舉,方才他胸前那一箭,實則是你所為吧!”
玄紫笑了笑,點頭道:“雖然他有傷在身,但區區幾支鐵箭,就擋這麼會兒還是沒問題的。”他看一眼暈倒在地的若初,繼續道:“我主要是為了做戲給這個丫頭看,好斷了他們彼此的念想……雲滄不用再為了她丟命了,她也不用再為了雲滄去做一些無謂的掙紮,等她嫁人生子,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誒!他們啊……有緣無分,又何苦徒勞掙紮!”
千羽勳一挑眉道:“玄公子當真說得比唱得好聽,你莫不是以為我會感激你,你這出戲是唱好了,我這出戲可就沒法唱了。若兒可隻會咬定,是我殺了他。我剛承諾她,要放他走,你就給我來了這麼一出,她醒來定會認為我出爾反爾,卑鄙陰險。她本來就給我沒好感,你再這麼一攪合,你讓我這出戲還怎麼唱!”
玄紫摸了摸鼻子,尷尬道:“別這麼說嘛!我說到底還是為你們好!人你都搶走了,總不能什麼好事都讓你占了,你也得犧牲點什麼吧,這奪心可比奪身難多了,你慢慢折騰!我收屍去了……”
千羽勳頓時被氣得頭頂冒煙,咬牙切齒道:“算你狠!”
臨走前,玄紫甩給千羽勳一個琉璃盒子,留了一句,你看著辦,便挾了雲滄揚長而去。
待看清了琉璃盒中的物件,千羽勳妖嬈的桃花眼底,流露出別人看不懂的光澤,似瀕死的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他晃了晃盒子,兩朵月白的花苞,晶瑩剔透,在光滑的盒底滴溜溜亂轉。
他上下唇輕輕一觸,幽幽的吐出幾字——歡喜桃花。
又是一夜天明。
千羽勳的寢殿內,案上蠟燭未滅,對比著日光更顯得黯淡,重疊的紗帳隨著不知從什麼地方來的微風款款搖擺,室內安靜到了極至。
若初縮在床上,抱著被子甜睡。她在做一個美夢,春光明媚的季節,她挽著一個青衣薄衫的男子,走出了一間小房子,踩著門前的麻石小巷子,兩人緩緩行過一條細長的鄉野小道,碧草纖細,花香誘蝶舞,藍天白玉,流雲如煙散。
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看雲卷雲舒,聽蟲鳴鳥語。那人突然捧了她的臉,眉目柔情,低聲道:“忘了吧,忘了我可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那人突然抽身離去,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跳出了視線,消失在那一片明媚的春色裏。
帳內依稀有聲音傳出,千羽勳撥開紗幔從床上坐了起來,長發隨意披散在肩頭,桃花眼熠熠生輝,神采迷離。他正要起身,卻見腰上纏上一雙細白的手臂,帳子後麵三千青絲散亂,露出一張嬌媚的少女的臉,似乎歡喜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