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是一個並不太願意去惹事人，所以麻煩也基本上與他沒有什麼直接聯係。可是這一次，陰差陽錯之下，他忽然走出隊伍，朝著吵雜的源頭走去。
爭吵的是一個腦滿腸肥的商人和一個樣貌平常的中年人；而爭吵的原因，大致上是關於那個商人還有入門稅金的緣故。
秦遠沒費多大勁，光從周圍排隊人們的議論裏就可以了解到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昌城是坐落在荊北防禦異族的第一道要塞，為了避免夜晚受到敵人的侵擾，太陽落山關閉城門是一條關係到整座城池甚至是秦土安危的鐵律。所以無論你是昌地本土人，還是外地出門行賈的商人，一旦太陽落山，除了在城外野營外，沒有其他任何辦法可想。其實日落關門本是這個時代所有城池的規定，而昌城做得格外嚴苛，即便你是郡守也不例外。齊天子百年間，一直如此。
也正因為這樣，那個商人怕自己和自己的商品晚上有什麼不測，所以跑到隊伍前麵去跟守城的士卒們要求優先入城，並願意為自己的貨物每件多支付半金的入城稅，卻遭到了守城士卒的拒絕。雙方這才開始吵嚷起來。按理說這事情到了這裏也算完了，可這個商人財大氣粗，一聽自己被拒絕了立刻鬧騰了起來。
哦，秦遠這一回總算是有點明白了他們吵架的原因。原本在隊伍裏插隊這一種行為就已經很讓人鄙視了，更何況這一種死皮賴臉的行為。
“若雪，我離開秦土許久，一直都是在塞外自給自足。現在半金假如折合成平民米糧，可以夠三口之家生活多久？”秦遠輕聲問淩若雪詢問道。
“足夠衣食無憂的生活一個月之久了。”淩若雪笑道，雖然她生活在富貴之家，但是不代表她不了解生活之艱辛。
“一人入城幾十錢，半金足有五倍之多，真不知道什麼貨物需要支付這麼多的稅金。”秦遠疑惑的看了看排在隊伍後麵，那數十車之多的蓋著黑布的籠子。
“假如是死物自然不需要繳納如此之多的稅金……。”淩若雪的臉上露出厭惡的神色，滿眼憤怒的看著那個一臉肥肉的商人。
秦遠很是疑惑一向恬淡的淩若雪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思索了片刻後，總算恍然大悟。原來這個家夥賣的貨品竟然是活物，而且很是招人厭惡的那一種——是奴隸。
奴隸即是奴隸社會製度的一種衍生，也是戰爭時期作為軍事需要的一種畸形產物。因為這個時代需要耕種，也需要作戰，戰場上消耗了太多的生產力後，自然從別的州郡獲得生產力就成為了必要的補給。戰俘、逃兵，甚至平民，在戰場上一批又一批前仆後繼的成為了沒有任何人權的奴隸。
從淩若雪的話裏，秦遠也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麼大家對那個商人感到厭惡了。腦滿腸肥，堆積的卻是別人的骨髓和血肉，連他自己都覺得對那個商人感到一陣的惡心。
“還堆在這裏幹什麼？去排隊去！”那個中年將官冷哼一聲，對那個奴隸商說道。完全沒有理會那個商人悄悄遞上來的小包裹。
看著他神色肅穆，不怒自危的樣子，秦遠點了點頭，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盡忠職守。想不到昌城的郡守竟然讓這樣的將官守城門，真不知道是昌城人才太多了，還是他的識人眼光太一般了，以至於暴殄天物。
就在秦遠用玩味的目光看著那個將官時，那個將官忽然也用眼角瞥到了秦遠所在的地方。二人目光相對，隨即錯開。這是二人的第一次相見，一個隻是昌城守城的將官，一個隻是風塵仆仆的旅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節，平淡無奇的任誰也想不到，這一次短暫的相逢，會對整個亂世造成怎樣的影響。
“是啊！這是昌城的規矩。”“撒野也要看看地方。”“快滾到後麵去。”
聽到焦邪的冷哼，這時隊伍裏的一些青壯漢子也全部不幹了。這個豬一樣的奴隸商人進不了城也就算了，要是連累自己連家都不能回，這梁子就算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