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浩本來已經在準備提著斧子攻擊了,可是馬上又坐了下去,繼續喝紅藥水。
“這個骷髏領主攻擊好高。”羽浩說。
魔心卻沒有補充生命值,而是不停用精湛的劍術攻擊骷髏領主。我看著那個黑色的背影,心裏感覺到了安慰:魔心不愧為我們公會的第一高手。很多次黑旗公會麵對著危險,都是魔心在關鍵時刻扭轉局勢。雖然他不善於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心情,但是我卻可以看出他對黑旗公會的忠心。
我從羽浩頭上跳過去,站在魔心身後分離攻擊骷髏領主。長矛一次次從我們的身體裏穿過,但是我堅持著,和魔心一樣,不退後,抓緊每一秒用劍去撕開敵人的身體。
“扛得住嗎?”羽浩大聲問。
“可以!”魔心說著,在胸口被長矛刺穿的同時劈開了骷髏領主的身體。
羽浩很“善意”地說:“你們都蹲下,我跳到你們前麵去。放心,我的生命值已經補滿了,扛得住。”
靠,誰不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他想跳到前麵去撿裝備呢!
魔心對他腳下的長劍視而不見,蹲下去說:“我生命值不多了。”
好吧好吧,既然魔心表現得視裝備如糞土,我也不能落下啊。就讓羽浩那死小子撿吧,反正等離開了這鬼地方還得讓他交上戰利品充公。
羽浩撿起地上的東西,然後特豪邁地對著黑暗裏說:“來吧,我不怕你!”
我很想鄙視他。
這家夥的裝備和PK技術都浪費了,看上去就像一個裝備垃圾,而且沒有一丁點PK經驗的活寶。
我和魔心的生命值還沒補滿,又一個骷髏領主卻衝了上來。它握著一根狼牙棒,重重砸在了羽浩的腰上。
“哇靠,怎麼還有?我以為沒了……”羽浩還沒罵完,腰上又被敲擊了一下,他的身體被狼牙棒的力量帶了起來,向右側飛出去——右側,黑暗深淵!
當羽浩意識到他的雙腳已經脫離石板階梯的時候,終於慘叫了起來:“我的媽呀——”
他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一般飛離,離我們越來越遠,漸漸落進了粘稠的黑暗裏。然後,又一聲慘叫從黑暗裏傳來:“給個火把啊,好黑啊——媽呀,我怕黑——”
骷髏領主像隻餓慌了的老虎一樣在狹窄的階梯上用比我大腿還粗的狼牙棒一陣亂砸,氣勢比前麵幾個骷髏領主都要高漲,仿佛吃多了興奮劑。
羽浩的聲音徹底沒了,估計已經摔死了吧。趁著魔心用騎士光盾抵擋骷髏領主的攻擊,我趕忙給羽浩發去了一個信息:“羽浩,複活了之後就回營地看看。”
很快羽浩給我回了信息:“急什麼啊?我還在空中飄呢。”
我差點倒地。“什麼?你還沒掉到底?”
“幹嘛啊?詛咒我快點摔死啊?暗影,說實話,在空中飄的感覺還真不錯,雖然黑了一點,但是很有蹦極的味道在裏麵。要不,你們也跳下來吧,別在骷髏領主那浪費時間了。”
我回答他:“去死!我們有正事要辦,才不想陪著你摔死呢。”
骷髏領主高高舉起狼牙棒,忽然向下砸開。魔心舉起星辰劍,光盾的中心到了他的頭頂,緊接著笨重的狼牙棒壓在了光盾上,光盾微微顫動。
“它的攻擊力很高。”魔心說。
我隔著魔心的身體,狠狠向骷髏領主揮去了幾道劍光。而骷髏領主飛快地舉起狼牙棒,再一次狠狠砸在了光盾之上。
笨重的狼牙棒在它的手裏被運用得無比輕快,而我們的反攻也顯得更加吃力。
我一邊揮劍一邊問魔心:“你的生命值恢複了嗎?”
“一半。”魔心吃力地說,“精力已經消耗幹淨了。”
狼牙棒再次落下的聲音,我聽到一個輕盈的碎響,金色的光盾被震成了碎片,手掌般大小的碎片很快融化在了空氣裏。
“蹲下,換我到前麵去!”我在劍上凝聚了力量,對魔心說。
魔心揮劍砍在骷髏領主的身體上,然後才蹲下來。我躍過魔心的頭頂,伴隨著一聲惡龍的怒吼,流光劍刺穿了骷髏領主的身體。
重重的狼牙棒砸了下來,我還沒有落地,卻被狼牙棒給拍到了地麵。要是像《貓和老鼠》中一樣,估計我現在已經被拍成一張地毯鋪在石板階梯上了。
我看看血槽,粗略算了算,要是不在中途補充紅藥水,估計我能承受十次這樣的打擊——前提是,骷髏領主每一次攻擊殺傷力都和第一次保持相同的水平。
然而,我發現自己低估了骷髏領主的實力。或者說,我以為這個骷髏領主的戰鬥力像前麵三個一樣,隻要死死抵抗住就有獲得勝利的希望。當狼牙棒第二次從我頭頂落下時,我覺得眼前天昏地暗,仿佛自己真的變成一片薄薄的地毯了。
再看血槽,已經隻剩下一半的生命值。
“NND,打掉了我好幾百血。”我罵了起來,長劍呼嘯著劃向骷髏領主。
骷髏領主身體突然靈活地旋轉了一圈,狼牙棒隨著他的身體帶動揮得“呼呼”直響。我趁機狠狠地送給它一個重刀。
狼牙棒繞出了一個圓環,重重砸在了我的腰上。我的腳下一滑,差點歪倒在地上。我想起羽浩就是被這招砸出階梯的,趕忙向階梯臨峭壁的一邊靠過去。
“小心。”魔心輕聲說著,星辰劍快速地從我身後撥出一層層白色的劍光,越過我的身體,一道道劃向骷髏領主的鎧甲。
骷髏領主發出一聲怒吼,狼牙棒帶著“呼呼”的風聲落在我的頭頂,我的眼前天旋地轉,有種想吐的衝動。
“暗影,怎麼樣?”魔心喊了一聲。
“沒……沒怎麼樣……”我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人物處於暈厥狀態,腳步紊亂,就像喝醉了酒一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停旋轉著。忽然,血槽裏的紅色又降下去了一些,而我發覺一個高大的黑色影子離我越來越遠,粗壯的狼牙棒慢慢從我腰間滑開。
媽媽的,究竟怎麼了?
我的身體開始變得輕盈,火把上的火焰向著一個方向猛烈地飄舞著,拖出一道長長的軌跡。
在離我好遠的地方,黑暗裏突然亮起了一團火焰。火焰中,一個身穿黑色盔甲的人類正在與高大的骷髏領主搏鬥。骷髏領主飛快地舞動狼牙棒,很快人類隻好放棄了進攻,盞開光盾死守。
“魔心——”我總算清醒了過來,喊了一聲。望著越來越遠的火光,我才明白自己被狼牙棒帶出了階梯,在黑暗裏隕落。
魔心一個人肯定無法對付那個凶猛的骷髏領主……要不,他也跳下來陪我們飄好了,嘿嘿。對了,不知道羽浩那小子落到底沒有來著。要是這個礦坑真的沒底,那我們不就得在黑暗裏飄一輩子了嗎?
我給羽浩發去信息:“你小子死了沒有啊?”
他回答我:“暗影,礦坑的最下麵有水,我掉下來沒有摔死,現在正在泡溫泉呢。對了,你在哪裏啊?這裏太黑了,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東西來咬我屁股啊。”
好一會兒之後,我終於聽到普通一聲,火把的光芒突然就熄滅了。
“哇哈哈,你終於掉下來了。”羽浩那家夥發來信息,幸災樂禍。
我喊了一聲:“你在哪裏啊?”可是,我已經泡在了水裏,聲音卻變成了“咕嚕咕嚕”,就像在水裏吐泡泡似的。
我慢慢從水中浮上水麵,終於才喊了出來:“羽浩,你在哪裏?”
沒人回答。
我再喊。
依然沒人回答。奇怪,他剛才不還在給我發信息嗎?難道真的被什麼東西給咬死了?
好一會兒,羽浩才發來一條信息:“喂,你小子能不能向左遊一點啊?你踩在我的腦袋上了,再過幾秒我就被憋死了!”
汗。我趕忙遊開,然後扔掉手裏已經被浸濕的火把,從包袱裏取出一個新火把,點燃。火光在黑暗中化看,當我看清水的顏色時,突然有一種想吐的衝動。
水像墨汁一般的黑,而且水麵還漂浮著許多黑色的浮萍。我的媽呀,泡在這水裏,就算沒惡心死,也肯定得皮膚病死掉了。還好,隻是遊戲。
一個黑黑的腦袋從水裏浮了起來,黑水從頭盔上簌簌下落,羽浩吐出一口粗氣,說:“NND,你真想把我活活淹死啊?”
我趕忙捂住嘴——想到羽浩在這麼肮髒的水裏泡了那麼久,我更想吐了。
一道火焰從空中向下迅速跌落,黑色的身軀突然而至,重重落進黑水裏。黑色的水麵被炸起了一團巨大的水花,我趕忙遊開,防止被水花濺到。火把上燃燒的火焰落進水裏,“哧”的一聲熄滅,騰起一絲白煙。
按照遊戲設定,礦坑底部的水應該有幾十年都沒有流動了。幾十年的死水……哇嘔……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不吐死才怪。
魔心終於從水裏浮了起來,他點燃火把,看了看四周,然後說:“沒摔死?”
“還好,礦坑底部有水。”我說。後麵一句我不敢說出來了:而且,是又髒又臭的死水。
“羽浩呢?”魔心看看四周,沒有找到羽浩。
“你遊開一點,他在你腳下呢。”我無奈地說。
魔心茫然地遊開,羽浩再一次浮了上來。他的頭剛冒出水麵就罵了起來:“媽的,怎麼你們掉下來都喜歡拿我當墊背的啊?哇靠,又差點淹死!”
魔心不理睬羽浩,對我說:“暗影,我們該回營地了,我的身上已經沒有紅藥水了。”
我查看了一下包袱,身上還有十幾瓶紅藥水。和骷髏領主戰鬥的時候消耗了太多藥水,如果在後麵的路上再遇到一兩個和骷髏領主實力差不多的怪物,我們肯定會全軍覆沒。
羽浩在黑水裏遊來遊去,似乎把這裏當成了一個遊泳池。他說:“我也讚成回營地。暗影,這個鬼地方太恐怖了,而且礦坑能夠連接到藏風城還隻是傳說罷了。至少,遊戲運營了一年,論壇裏卻一直沒有人說過這條通道。”
“好吧,回去。”我說。本來開始決心,不論如何也要潛入藏風城,找出城池的切入點。可是,卻沒有想到還沒找出地下水道就消耗掉了大部分的藥水。也許,這個計劃真的太瘋狂了,太不現實了。
魔心向一側遊去,尋找離開這個討厭的黑水池的道路。隨著他手裏的火把光芒,我漸漸看到了一座筆直的牆麵。牆麵上沒有任何可以攀爬的附著物,垂直向上,明顯經過了精致的雕砌。
接著,魔心順著牆麵向右邊遊去。
我相信在牆麵的某一處,肯定會有一條狹窄的階梯,連接著我們來時的路。可是,當魔心遊了一個圓圈後,我們卻沒有看到那道階梯。筆直的牆麵圍成了一個圓筒,而我們自然成了被放在筒裏的可憐蟲,無法脫離這個鬼地方。
“被困死了。”我失望地說。
“不歸路。”魔心說,“遊戲設定裏說,這一條道路是不歸路。原來是這樣。”
羽浩終於遊累了,停下來,尖叫起來:“不歸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隻能被困在這裏,永遠上不去了?不會吧?”
魔心嚴肅地望著我們,“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走出去。”
“走下去。”我呆呆地說。已經玩《傳奇》的時候就見識過一條不歸路,至今想起來仍然讓我心驚膽戰。在一條狹窄的通道裏,布滿了許多攻擊力很高的怪物。進到那條通道後隻有兩個選擇,要麼堅持走下去,離開不歸路,要麼就隻能被怪物殺死。
而我們現在的境域也是一樣,雖然還沒有看到高攻擊力的怪物,但是我們的的確確無法回頭了。
羽浩說:“但是,我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了!”
是啊,四麵都是高牆,那條傳說中的地下水道又在哪裏呢?
魔心突然想起了什麼,靠著牆反方向遊了起來,很快,他像是發現了什麼,衝著我們喊了一聲:“來。”
我和羽浩對視一眼,馬上向魔心遊去。
魔心的身邊,牆麵與黑水接觸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黑色洞口。洞口的大小,估計能鑽過一隻老鼠。
魔心說:“洞口在水麵下!”
羽浩潛進水裏,吐出一串黑色的氣泡。很快,他的腦袋從水裏冒出來,對我說:“暗影,水下麵有一個圓形洞口,應該是地下水道的入口了。”
“走吧。”魔心說著,潛進了水裏。火把的火焰消失了。
“喂,你沒紅藥水了,殿後!”我喊了一聲,魔心卻沒有再浮起來。我趕忙潛下去,在黑水裏摸索著,向洞口裏遊去。
“兩個火把都熄滅了,好黑啊!”羽浩在我身後尖叫了一聲。
黑色的水裏,我感覺不到絲毫光線。眼前隻剩下一片渾濁的黑暗,甚至連水的波動都沒有。NND,在這種鬼地方,就算我們遊到一個怪物的胃裏去了都還不知道呢!
魔心給我發來信息:“你們跟上了嗎?”
“我在你後麵。”我回答他。可是,回了之後我才發覺,我根本看不到魔心,又怎麼能保證自己跟在他的後麵呢?要是通道裏有岔路,即使我們三個人完全分開了都不會察覺到。
我看著血槽旁邊的氣槽,要是再過一會兒呼吸不到空氣,那麼我們三個人的屍體就將泡在黑水裏慢慢腐爛了。
“通道在向上伸。”魔心又給我發了一條信息。
我沒有察覺到,但是依然小小地興奮了一把。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擺脫缺乏氧氣的困境了。
魔心的下一句話卻讓我覺得窒息:“我相信,很快戰鬥就要開始了。”
從這裏到藏風城還有一段冗長的距離。暗無天日的地下水道裏,鬼知道遊戲開發者會製作些什麼怪物在這裏守侯。按照遊戲的說法,沒有陽光的地方都會被暗域之王統治,那麼,那個啥啥BOSS王應該不會放過這條臭水溝的吧。
但是,我們身上的藥水都不多了,要是一路上都是怪物,那麼我們最後的結果隻能是消耗掉最後一滴生命值,躺在這個鬼地方。
漸漸的,氣槽消失了,表示我的頭已經浮出了水麵。但是,周圍依然黑暗,我看不到任何東西。
突然,我硬生生地撞到了一個東西上麵,停了下來。我趕忙拔劍,狠狠地向前揮了出去。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先砍死再考慮。
黑暗裏,我的身前突然燃起了火焰。火焰橙紅色的光芒來得太突兀,顯得有些刺眼,也嚇了我一跳。
魔心站在及腰深的水裏,舉著火把,轉過身看著我,好一會兒才說:“還好你開的公會攻擊模式。”
羽浩從水裏浮起來,說:“哇靠,這是什麼地方?我腳能夠踩到石板了。”
“一條地下水道吧。”我抬起頭來,說。
這是一條有著拱頂的地下水道,寬大約五米,筆直地向前延伸,前方沉在黑暗中。在火焰燃燒的聲音裏,我聽到了模糊的滴水聲。時而,黑暗深處,還傳出一個沉沉的喘氣,嚇得我頭皮發麻。
記得小時候我回老家,有一次在一座山上我也到過這樣的地方。不同的是,那是冬天,地下水道裏很幹燥。我們一群小孩子小心翼翼地闖進了地下水道,最後沒走多遠就嚇得屁滾尿流,一口氣衝出了地下水道。有一個嚇得哭了起來的小男孩,連鞋子都跑丟了。
我不停對自己說,這裏隻是遊戲,不用害怕,才稍稍壓製住了自己的恐懼感。
我交易給羽浩一個火把,羽浩趕忙點燃火把,第一個向前走去。
第一次看到羽浩這麼義氣,我激動得打了一個噴嚏。
羽浩馬上轉過身來,對我說:“暗影,我剛才查看了一下地勢,覺得還是你走前麵比較好。”
我給了羽浩一腳,然後說:“你剩下的紅藥水最多,由你去當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