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話嚇得我的心髒猛然突突跳了兩下。
“大不了,什麼叫做大不了娶我就是。切,好像我能要他的命一樣。你隻管告訴他,請他放心,我不會讓他大不了的。”
“哎呀,明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師父也許並不是你看起來的那樣----”
“他是什麼樣,和我無關了。”
我拉著陸春城緊走了幾步,前麵就是春熙閣了。
春熙閣不是京都最大最好的茶樓,在我看來,卻是最別致的茶樓。
這地方僻靜清幽,藏在不起眼的街角。茶樓酒肆林立的都城大道上,若不仔細注意,還真不會發現,這沒有牌匾的小小閣樓,其實是一家茶樓。
春熙閣三個字,隻有邁進門來才能看見。
我今日找太子來,是有事求他。
一是宋征見過聖上,聖上以年事已高為由,將這事交給了沈靂。也就是說,宋征的生死現在握在了沈靂手上。二是沈靂這幾日反常,短短三日功夫,茉莉已經拿給我三個不同的盒子了。
除了那件瓔珞和黃玉,我手裏還有他送來的嵌彩步搖。
與陸春城買的木頭發簪不同,這些東西件件價值不菲,哪一件也不是我能消受得起。
再說,明瑜不敢進我的房間,已經找爹爹哭鬧去了。我不想惹上明瑜和夫人怡然,更不想給自己找麻煩。所以,這些東西留在我手裏著實不妥,我其實是想著今日借陸春城的手,通通還回去。
老板娘餘夢是個嫻雅的女子,她與這閣樓一樣,占了京街一角,有些不與世人同。
這也是我第一次帶人來春熙閣。
太子跟在我身邊,一邊走一邊嘟囔,“想不到,京城還有這等別致的地方。唉,明黛,你怎麼不早些帶我來!”
“唔,太子整日公務繁忙,哪有空陪我喝茶。”
陸春城將隨手的折扇嘩地一展,道,“切,借口。說請你喝茶就請你喝茶,今日你在這茶樓裏的茶錢,我包了!”
不愧是太子殿下,句句擲地有聲。可喝茶能花他幾個錢呢。
“嗬嗬,不勞太子,我來這裏喝茶啊,不花錢。”
陸春城一怔,“什麼?不花錢?難道,這是你開的茶樓!”
說這太子傻吧,他還真的傻。
我來春熙閣喝茶不花錢,純粹是因為我沒錢。
爹爹不過一個小小禦史,不貪不搶,每年的俸祿就那麼多。除卻家裏必要的開支,剩下的都交給了怡然。
娘在世的時候就一直省吃儉用。我與娘住的房子一遇梅雨季,牆壁裏潮濕得能生出厚厚青苔來。就連衣裳,若是不及時晾曬,也會發黴蛀爛。趕上天氣不好,娘就會放些事先曬好的艾葉,夾進衣裳裏。
娘走了許久了,我一人住娘住過的房子,爹爹也不在單獨給錢。我連娘的墓都沒有錢修,哪裏會有錢開茶樓。
這家茶樓裏來的人少,老板娘餘夢是個刀子嘴。可我偏愛跟這樣的刀子嘴打交道。這世上的人呢,刀子嘴總比刀子心要好。
所以,這不僅不是我開的茶樓,這開茶樓的餘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我的老板。先前我與她說好,忙的時候我來幫她招呼客人,她可以按天付我些銀子。
我一進門,發覺今日隻有幾個茶客,沒看見老板娘身影,便喊了一聲,“阿夢!”
等了半晌,閣樓上才緩緩步下一個身影。
餘夢依舊是早早就上好了妝,這會兒懶洋洋撫了撫鬢角,斜斜往樓梯上一倚。香階繡鞋,她周身有淡淡清香繚繞。
“呦,這不是明家二小姐麼,怎麼,又被那個沈將軍甩啦?”
說完,她掩著唇輕輕笑起來。花枝輕顫,惹得幾位茶客忍不住往她身上瞧。
“呸!”我拉著傻太子上樓,“阿夢我告訴你,從今日起,隻有我甩他的份兒!”
餘夢打了個嗬欠,“嘖嘖,又是這句,你這笑話啊,聽多了就一點都不好笑了。整個京都,誰不知道,就算太陽能從西邊出來,明黛也不可能不喜歡沈靂。”她說著,一欠身子,容我扯著陸春城從她身邊擠過去。
太子一邊被我扯得趔趄,一邊朝餘夢道,“嗬嗬,你好,我叫陸----”
話還沒說完,便被我拉上了樓。
“好,那我就讓你看看,我明黛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
餘夢跟了上來,我回頭瞥了她一眼,也不同她客氣,“一個開茶樓的,天天打扮得像開青樓的。”
我一直不知她真實年紀,她這花枝招展的打扮,沒心沒肺的做派,也很難讓人看出她的真實年紀。
可我知道,餘夢開茶樓為錢,也不隻為錢。否則,她早就將我這不付茶錢的打出去不知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