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宴設於偏廳竹堂之中,首座自然是做東的郭婕妤,其餘還有數位妃子與宴作陪,皆為有些年紀的宮妃,想必多是與皇帝長久相伴過來的老人。
三娘進了堂來,卻見已有胡床擺於堂中,於是大方走了過去,與在座諸位妃子請安見禮。
其中郭婕妤懶靠於上首坐榻之上,看著約莫五十多歲樣子,長挑身材有些豐腴,長得圓臉大眼、小口高鼻,雖已不在青春歲月但猶不失光彩,且因平日養尊處優心無掛礙,望去很是富貴嫻靜。
三娘也得聞過郭婕妤淡泊做派,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此次乃她自設的宴聚,可便如此,她也未著力抹畫自己之類,不過淡淡施了點脂粉,身上著一件家常間色裙,首飾略帶了幾樣,高髻輕攏簪兩根橫釵,看著十分簡便穩重。
並堂內裝飾及杯盤碗盞等物,也都是精巧簡單的款樣,一色淡青地排開過去,毫無驕奢之氣。再加上這邊眾位妃子皆已年長,便最年輕的看著也該有四十掛零了,是以滿堂氣氛融融,看著很是祥和可親。
那郭婕妤見她來了,先是矚目打量。
這會三娘得聖人首肯,正是鴻運當頭,按理見了她,東道自然該嘖嘖稱讚一番,好好褒獎幾句,好顯示自己如何如何懂聖心等。隻是這會子三娘照舊抹著那灰粉,還在妝麵上做了手腳,看去很是其貌不揚。
不過還好,郭婕妤到底是伴聖了幾十年的人,隨口便過來了一句:“儀態嫻靜有度,想來是個有出息的孩子。”
三娘聽了,連忙拜謝妃子讚譽。郭婕妤和藹一笑,叫她不要多禮拘束。
“有什麼拿手的曲子?”她如此問她。
看郭婕妤仿佛真是一幅嫻靜性子,三娘便報了些雅致工麗、趣味小巧的曲兒給她。郭婕妤聽了曲名也是點頭,接著便擇了兩首命三娘獻藝。
三娘的琵琶可是再靠得住不過的了,不過略彈片刻,便得了座上眾位妃子驚歎。待到一曲畢,更是詢問她師從何人何派之類。三娘本就會說話,幾番對答之後,便已得了眾位妃子的歡心,引得眾人笑語紛紛。
“不愧是聖上欽點,果然好人才。”郭婕妤點頭歎息,又命女使備別致點心賞賜三娘,繼而又問:“聽聞為泰和殿下所薦?”
三娘笑答:“是。”
“卻是如何認得的?”
“……我家有親姨母,所嫁乃世家。舊年往賀小郎君生辰,與公主於宴上會,是以相識。”
“原來如此。泰和兒曆來就愛那些有真本事的,你可是得了她的青眼了。”郭婕妤如此道了一句,看神情似是若有所思。
三娘雖通透,但要從這麼幾句話裏領會郭婕妤深意……卻還是不成的。於是三娘隻是乖巧應了,其餘也不再多說。
郭婕妤呢,也沒有什麼多說的意思,又笑語言片刻之後便命三娘下去領賞。
其後三娘又於後堂待召,不過郭婕妤倒是再未叫她。到將黃昏時,這小宴也便散了,仙韻院眾人得令返沉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