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安見餘方海忙著應對客人，沒有上前打擾，帶著阿水站在臨窗的牆邊，放眼打量起四周來。
偌大的延春堂分為三塊，藥材批發，按方抓藥和代客煎藥。從毫無吵鬧，井井有條的環境來看，餘方海對管理藥房應該很有一套。
店裏的裝飾用具都是有年頭的老物什，親切簡樸。從屋頂上新舊不同的月梁來看，這間鋪子是隨著年月，逐漸擴展成了今天的規模。
吉安沒有看見餘九成，和別人交接好貨品的餘方海，送客出門時發現了她。餘方海顯得意外而欣喜，欠了欠身子說：“少姨奶奶來了，店裏嘈雜，請隨我到後堂去坐。”
吉安抬手福了福，“有勞餘叔。”
餘方海瘦小，吉安比他還高出半頭。三人前後繞過了櫃台，穿過印著‘藥’字的藍底簾布，來到較為安靜的後堂。
後堂裏有個天井，種著一棵老槐樹，四麵都是門窗緊閉的屋子。餘方海推開正中一間的門，請吉安進去，又招來使女命她上茶。
吉安和餘方海對麵坐下。餘方海問：“少姨奶奶今天來，是隨便走走還是有事要辦？”
吉安笑笑，“我有件事要拜托餘叔。”
餘方海立刻說：“少姨奶奶請講。”
“是這樣的，”吉安為難地停了停，才繼續說下去：“少爺在竺香苑有個相好的姑娘，餘叔應該知道。”
餘方海笑眯眯的臉僵了僵，點點頭說：“少爺隻是解悶消遣罷了，少姨奶奶放寬心，不必過於在意。”
聽他還在寬慰自己，吉安說：“這位玉櫻姑娘前幾天錯手殺了人，已經被抓起來了。”
餘方海吃了一驚，眨著眼睛嘀咕道：“怎麼出了這樣的事？唉，倒叫少爺心煩。”
吉安見餘方海擔心餘吉塬，心中對他添了好感。笑笑說：“可不是？這位姑娘自作自受也就算了，還連累她的丫頭也遭了毒手。”
“哦……”餘方海不知道吉安到底要說什麼，一味應和道。
“少爺心善，聽說這丫頭被扔在柴房裏等死，就將她帶回了府裏。”吉安接著說。
“唉，老爺自小教育少爺仁心仁德，他一向是個心善的孩子。”餘方海由衷感歎，因摸不透吉安的脾氣意圖，對於玉櫻和丫頭也不多說一個字。
“少爺既然要救她，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顯得不夠大度。”吉安透出無奈，“今天我來，是替那丫頭取一味東銜草作藥引。”
她說著笑了笑，“本來少爺是讓榆錢來的，被我攔下了，餘叔可別笑話我愛搶功勞。”
餘方海一邊想一邊擺手，“少姨奶奶這是為少爺分憂……隻是，東銜草是個稀罕東西，平常用得極少，店裏暫沒有存貨。”
“我看這樣好了，”餘方海慎重地說：“先備兩味用途相近的藥，由少姨奶奶先帶回去。最多兩天，我讓人把東銜草送過去。”
“也隻能這麼辦了，”吉安笑笑說：“有勞餘叔。”
“都是一家人，少姨奶奶不用這麼客氣，”餘方海說著從椅子上起身道：“既如此，少姨奶奶稍坐一會，我親自去備藥。”
“好。怎麼沒看見九成？”吉安眉眼一轉問道。
“噢，”餘方海停住腳說：“今天恰好是南浦國貨船抵岸的日子，九成帶人去驗貨了。”
餘方海答完就走了。聽說餘九成不在，吉安倒也談不上失望。
大宅裏調用東銜草救丫頭這種事，等餘九成回來後，餘方海一定會和他有個交代。那麼，目的也就算達成了。
餘方海似乎對餘吉塬的事極為上心，備藥也用了不少時間。吉安坐不住，起來在後堂裏四處走了走。除了這間待客的廳，後堂其餘幾間屋子都是放藥材的庫房。餘方海一家應是另住在別處。
不久後，餘方海提著一個包袱過來，交給吉安身邊的阿水，解釋道：“除了藥材，我另備了幾種特效的蜜丸，少姨奶奶一並帶給少爺，或許能用上。”
吉安謝過他，帶著阿水離開了。
餘方海一直送到門外，才折回鋪子裏。吉安隨著越發擁擠的人流，回到馬車旁，掀起簾子上了車。
餘吉塬靠在車壁上閉目休息，察覺到她回來，微微睜開一線眼眸問道：“還順利嗎？”
吉安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馬車跟著碌碌地動起來，轉頭回餘府。
吉安見他臉色不好，定睛問：“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困了？”
“的確有點累，”他笑了笑，“你見到九城了嗎？”
“他今天不在藥店裏，餘叔說他去碼頭驗貨了。”吉安雖這麼答著，卻不忍心看他那種難受的樣子。
她看了看寬度有限的車廂，心一橫，拍了拍自己的腿說：“你要是乏了，就靠在我身上躺一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