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屋裏隻有竹製桌椅,畫案紙筆一概沒有。

猜定阿兄這是在打誑,樂嫻隔著窗戶對他說:“你每日都不在家。說到作畫這種事,也是正月十五打牙祭,難得才有一回。這樣空著,還不如讓嫂嫂住來得實在。”

“而且院裏別的屋子,要麼是麵西,曬的熱得慌。要麼是太僻靜不適合姑娘家住,真要依我看,嫂嫂合該跟著你住正房才最妥當。”

餘吉塬被噎得不行。自己親妹子,又不願與她較真。悠悠想了想道:“要住也沒問題。不過有幾條規矩,我要和沈姑娘說清楚。”

吉安朝他看去,“郎君請說。”

餘吉塬負著手,輕輕晃了晃身體,似要晃去一身的不自在,蹙眉道:“第一條就是不許叫我郎君。”

吉安抿唇笑笑,這個也合她的心意,遂改了口道:“少爺,吉安記下了。”

餘吉塬很滿意,繼續說:“第二,不許進我的房間,不許站在窗口張望,我在外麵走動的時候,你不許同時出沒。”

他說時朝青竹白紗的屋子裏看去,正巧紅衣娉婷的吉安也在看他。餘吉塬莫名想起那塊元紅帕子,身上跟著一熱,羞惱時愈加唬起臉問:“聽清了嗎?”

“聽清了。”吉安實則覺得好笑。

“第三,除非是我先開口,否則你不許說話。”

“好。”她連想也沒想,接口就答。

如此乖順,簡直和剛才的彪悍判若兩人!餘吉塬由不安到心安,當然也帶著狐疑。畢竟怎麼看她,都不像個單純的小妾。

樂嫻覺得這些話好過分,替嫂嫂抱屈道:“阿兄太壞了。這樣住在一起,還是一家人嘛?簡直就像在坐牢。”

餘吉塬隨手挑著石榴盆景上掛的青澀小果子,得意地晃晃頭,“要是覺得這裏住的不舒服,可以走啊。”

不管沈吉安是狐狸還是老虎,想留下就必須守著他的規矩。如果彼此能相安無事,出於責任和道義,他就勉為其難地收下這房‘無鹽妾’。

餘吉塬這樣想時,心中卻湧出一陣煩悶氣躁,笑容從他臉上隱去,陡然連眼眸也暗了幾分。在淡淡的焦躁中,他突然再也沒有心思和她們周旋,一言不發地徑直離開了。

吉安覺得有些奇怪。樂嫻卻隻是看了阿兄一眼,就如常地笑著對她說:“嫂嫂,這裏很幹淨,我看不用打掃了。”

吉安的心思還在餘吉塬身上。漫不經意地摸了摸桌麵,四處看過後說:“確實不用,連灰塵都沒有。”

樂嫻點點頭,“阿兄愛潔淨,屋子裏向來不許有灰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榆錢帶著木圓阿水,將吉安的東西送過來了。走在前麵的木圓,進屋便說:“小姐,少姨奶奶,夫人讓你們過去用飯。”

聽說餘氏已經準備好了飯菜在等,吉安和樂嫻立刻去了憩園。

餘氏在側房中擺下了一桌子菜,鳴春和兩個丫鬟在旁伺候。吉安對婆婆見過禮,和樂嫻一起盥手坐下。

樂嫻挪近凳子,靠在母親身邊,急著把早上嫂嫂與阿兄‘鬥法’的事說給她聽。

她說的繪聲繪色,言辭又活潑。因家中很久沒有這樣有趣的事,餘氏也含笑聽得興起。正說到阿兄認輸時,餘吉塬從門外走進來,樂嫻和餘氏一見他的眼色,便立刻收聲,各自端起了飯碗。

餘氏暗暗打量著兒子,似乎想從他身上找出些不同。餘吉塬靜靜地坐下,靜靜持筷用飯。他什麼也沒做,那種悄然的沉寂卻像無聲的寒流,慢慢侵占了整間屋子。

餘氏心不在焉地撥著碗裏的飯,時不時看他。樂嫻埋頭吃飯,不再出聲,眼中漏出與年紀不相稱的憂慮。

時間緩慢凝滯。餘吉塬隻吃了幾口,便推碗站了起來。餘氏和樂嫻都跟著抬起頭,連吉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牽扯,仔細觀察起這異常的變化。

“阿塬,吉安剛入府,這幾日你就留在家裏好不好?“餘氏掩藏著期望,尋常般笑眯眯地挽留道。適才聽樂嫻說哥嫂相親,她實在感到喜出望外。

可餘吉塬隻是用澄清黯然的目光,極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他走後,餘氏垮下了肩頭,意味深長地看向吉安。

吉安雖了解她的心思,一時也說不出什麼。上半日的餘吉塬雖脾氣不好,完全就是正常的樣子。不像剛才,雖安靜寧和,卻讓人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宛如冰雪消融,屋子裏瞬間又有了顏色。餘氏開始安心用飯,樂嫻恢複了活潑的樣子,伸手給嫂嫂夾菜。鳴春和丫鬟們也敢開口接話了,著手盛湯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