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色帶林妙兒去會客的禪房,兩人落了坐,慧色便開口說道:“林施主,你上次給我看的天山雪水,我已經問過餘老了,他說此物確實有效,隻是因為一個人的容貌受諸多因素影響,便不能隻依賴此物,勤謙淨訣也可有補益。”林妙兒聽了,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當是如此,多謝小師傅告知。”慧色便又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林施主以為除了自己的容貌,還有什麼美好的事物嗎?”林妙兒聽了,笑道:“小師傅說笑了,小師傅的容貌便勝奴家千百倍。”慧色聽了,說道:“那若是林施主閉上眼睛,或是我不在這裏,施主可還看的到我嗎?”林妙兒疑惑的搖了搖頭,慧色繼續說:“林施主看到的我,隻是我此時所處的時空在光影作用下投射到林施主眼中的像,並不是真的我,明白了這一點,我便並不會因為林施主的誇讚而生起欣喜或傲慢,也便不會擔憂容顏的老去。”林妙兒聽了,眉頭微皺,想了想,問道:“那小師傅看到鏡子中的自己也不會欣喜嗎?”慧色說:“我會歡喜,就如同我看到施主會歡喜一樣。”林妙兒聽了,又想了想,卻說道:“我不懂。”慧色想了想,又說道:“我不止看到施主會歡喜,我看到蓮池裏的蓮花,看到山上的雲霧,看到日出日落都會歡喜,而這些歡喜並無不同。”林妙兒聽了,想了想又問道:“那當奴家老了,滿臉皺紋,滿臉斑痕,你看到我還會歡喜嗎?”慧色說:“我不曾看到施主老去,隻是我若看到和悅的長者,便會歡喜,若是看到滿臉淒苦的長者,便不會。”林妙兒聽了,若有所思,說道:“小師傅既如此說,那若是有方法讓你我交換容貌,小師傅可願意?”慧色說道:“那要看是什麼方法,又有什麼理由要交換。”林妙兒想了想,無奈的笑了,哪有什麼方法,哪有什麼理由,不過是自己的貪心罷了。
林妙兒見慧色平靜的望著自己,便說道:“小師傅的意思我明白了,隻是奴家是歌舞姬,本就是以色侍人的行當,又如何能不在意容貌?”慧色想了想,說道:“以我觀之,歌舞是傳達感情的途徑,要能感染人,除去色身以外,還需要歌舞者感情充沛且能調動自如,才能傳達給觀者。”林妙兒說:“確實如此,隻是色身仍是基礎。”慧色想了想,也說:“確實如此。”林妙兒麵現苦色,說道:“奴家知不能長久,所以想請靜儀師傅開示。”慧色說:“施主不必為此難過,世上的事本無長久,有的隻有每時每刻。需要改變時,施主自會知道該做何種改變。”林妙兒聽了,眼睛一亮,問道:“若是奴家想請靜儀師傅度我出家修行,靜儀師傅可會收我嗎?”慧色看了看她,說道:“出家修行需要守持戒律,不可塗飾香粉香水,不可歌舞,施主真的願意嗎?”林妙兒點點頭說:“願意。”慧色便說:“如此施主可去請師傅收你為徒,在家修行或上山修行都可,若是你修行一段時間仍確定自己願意出家,且雙親同意,便可皈依佛門。”林妙兒聽了拜謝道:“奴家知道了,謝小師傅。”想了想,又問道:“不知靜儀師傅何時能安排開見我?”慧色想了想說:“我也不知,不過施主可否告知我去何處能找到施主,我問了師父,下山化緣時再告訴施主。”林妙兒便說道:“小師傅可來醉月樓找奴家。”慧色聽了,又仔細看了看她,想起原來林妙兒就是她和慧行去醉月樓時,戲台上的青衣。
林妙兒的父親是小戲班的班主,林妙兒五歲學戲,十歲登台,小戲班景氣時也曾四處巡演,隻是後來林妙兒的母親過世了,父親無心經營,戲班入不敷出,便解散了。林妙兒寄身在醉月樓演出養活自己和父親,初時,因為她容貌出眾,技藝精湛,吸引了不少顧客,醉月樓老板,對她還算客氣,如今她已二十三歲,老板便有心替她找戶人家做妾,她不同意,老板又要讓她演夜場的歌舞,她也不同意,老板便對她十分挑剔,她也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因此才來寺裏求見。如今想要出家修行,在下山的路上便想著如何才能讓老板放她,又想著父親日後該怎麼生活?生出諸多煩惱來,後悔自己沒有在長青寺多留一刻,向小師傅請教明白,又想著這些問題,問小師傅恐怕不妥,還是應該再來長青寺求見靜儀師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