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白,是一隻孤魂野鬼。今年,是我隻身一鬼,飄蕩在這人間的第四十個年頭。
而此刻,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我跟前,唾沫橫飛地講個不停的這個話癆鬼,叫錢九七,是冥府的一名陰差。
他們陰差都是隻保留本姓,再取編號為名,也就是說,錢九七在冥府還有九十六個姓錢的大哥,以及不知多少的小弟。
“小白,小白。”他似乎是瞧出了我的心不在焉,臉色不太好看地發問道,“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聽著呢聽著呢。”我忙回過神來,極為熟練地露出了一個崇拜的眼神,扯著諂媚的笑容說道,“九七大人的法力果然又精進了,區區幾個惡鬼怨靈的,怎麼會是您的對手。大人真不愧是冥府東方分部,Z省,N市,青城區,和睦街道戰力第一人!”
隻見他慘白的一張臉上,赫然寫著:你果然沒有在聽我說話。
我的心不由咯噔一下,難不成,方才他並不是在吹噓自己近幾日來處理惡鬼的光輝事跡?這……不應該啊。
“小白,這都四十年了,你真打算就這麼糊裏糊塗地混日子過了?”錢九七甚少這樣嚴肅而又愁眉不展地看著我,那雙陰森森的眼睛盯得我心裏有些發毛。
看來,隻能使出必殺技了。
我默默地低下頭去,狠狠地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再抬起頭來時,淚珠已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
很好,就是現在!
我哽咽著開口道:“九七大人,小女子一個鬼孤苦伶仃的。這四十年來到處漂泊,舉目無親。你看別的鬼,就算自己想不起來是怎麼死的,也有親人幫著招魂超度,可我……我……”
說著,我還硬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錢九七見我說哭便哭,一時也心軟了下來,緩了臉色說道:“好了別演了,我這不是給你帶了好差事來嘛。”
“差事?什麼差事?給多少錢?”我一聽有錢可賺,頓時兩眼放光。
“你啊,滿腦子都是錢錢錢。”錢九七無情地嘲諷道,“剛剛不還楚楚可憐扮柔弱嗎?現在怎麼化身成一頭餓狼了?”
我癟了癟嘴,痛心疾首道:“小女子在這陰陽兩間,都是無親無故。陽間沒人給我燒錢,陰間也沒人給我開工資,我就指著這點外快討生活了。”
“你……差不多得了啊。”
我故意抬手抹了抹為數不多的幾顆眼淚,索性演得更逼真一些。錢九七法術差勁,工資不高,長得也不夠威猛,甚至還有個心軟的毛病。我常常調侃他,若是那些犯了錯事的女鬼,抱著他的大腿哭上一遭,他怕是就要紅著臉,將人放了。
果不其然,他見我這副委屈的模樣,趕忙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物件,二話不說便塞在了我手中。
這物件通體冰涼,方方正正的,有些硌手。
“這可是好東西,快瞧瞧。”錢九七頗為興奮地說道。
我緩緩地展開手掌,隻見手心之中躺著一個小巧的鐵牌子,翻過來便瞧見上頭鐫刻著幾個清秀的小字,冥府臨時工——小白。
我小白勤勤懇懇為冥府工作三十餘載,勸人勸鬼,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終卻隻混了個臨時工的小牌牌。
呸,渣男!
錢九七見我並沒有很開心的樣子,支支吾吾道:“你也知道的,冥府向來不收女子作陰差的。你這,雖然隻是個臨時工,可也是有工資的。”
“工資?多少?”我斜睨了他一眼。他這個正式在編職工的工資我都瞧不上,更別提臨時工了。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道:“八……八千?”
“八千?找李大姐買隻襪子都不夠!”
錢九七遲疑了一會兒,隨即咬了咬牙說道:“我再從我這給你支兩千給你湊個整,一個月一萬錢。”
“一萬錢?”我麵露遺憾之色,接著說道:“倒是夠買一個襪子了。”
“小白你可別不知足了啊。老子和兄弟們幹的是刀口舔血的活兒,天天在惡鬼叢中遊走,也不過隻拿十萬錢。你不過是坐在這動動嘴皮子,有一萬錢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