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雖然簡單, 但很磨人, 蕭瀟每日裏看著從各家名門大派裏出來的一幫小年輕,在院子裏擺弄他們蹩腳的術法, 越發想念遠在華南海邊的寶貝徒弟。
好容易等到考試結束, 他待在春城的最後一天, 蕭瀟一想到阮暮燈的拍攝還沒結束,就算他明兒回A市去了, 也見不到心心念念的愛徒, 原本那顆迫切想要回家的心又頓時變得意興闌珊了。
他甚至琢磨著要不要幹脆假裝自己是阮暮燈的經紀人,將回A市的機票改簽成直飛G省省會的, 借工作安排變動之類的借口去看看他心心念念惦記了許久的戀人。
然而這計劃很快就被蕭瀟自個兒給按捺下去了。
他自詡畢竟是活了四百歲出頭的老妖精, 怎麼能跟個初嚐情愛滋味、沉迷熱戀不能自拔的毛頭小夥兒似的, 此等著急忙慌的樣子實在缺了點高人派頭,感覺也忒丟份兒了。
這樣想著,蕭瀟掰著指頭數了數日子,橫豎再過個把星期, 阮暮燈那邊的戲份也該拍完了, 兩人也就能見麵了, 於是他揣著滿腔相思,收拾好行李,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動過連一個星期也等不了的念頭。
這考試的最後一天的晚飯,是寺廟提供的素齋自助餐。
這最後一日,因為有些考試流程結束得早的“專業”,參加考試的學員都已經各回各家去了, 比起第一日的熱鬧,晚宴的人數明顯少了近半。
蕭瀟散漫隨性的性子上來,懶得和宴席上的各家大佬們寒暄周旋。
於是他端著個大托盤,遊魚似的穿梭在各色素齋之中,挑了喜歡吃的幾樣,又瞅準了幾個結伴來的茅山弟子,都是幾天前他監考過的小可憐,便走上前去,抬手勾住其中一人的肩膀,很是哥倆好一般,硬是混入了幾個年輕道士的小團體裏,毫無違和感地就跟他們坐到了一起。
蕭瀟自己吃得舒坦,隻可憐了那幾個茅山派的小輩,對麵前這位皮相漂亮的大前輩的印象,還停留在考場上無情當掉他們的時候,此時麵對著蕭瀟,就仿佛小雞窩裏鑽進了一隻黃鼠狼,整個就是弱小可憐又無助,瑟瑟縮縮又戰戰兢兢,連吃進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都毫無印象。
一頓飯剛剛吃完,幾個小年輕立刻找了個理由,然後跟火燒屁股似的跑掉了。
蕭瀟衝他們的背影揮著手,還友善地道了聲再見,隻是笑得當真像極了一隻剛剛吃飽了大餐的黃鼠狼。
就在這時,蕭瀟聽到身後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那聲音很年輕,還帶著變聲期時特有的一點兒沙啞,他回過頭去,看到一個少年正穿過兩條長桌,衝著他疾步小跑過來。
“哎呀,是你。”
時間雖然相隔了大半年,不過蕭瀟還是立刻就想起了對方是誰,臉上的笑容立刻燦爛了三分。
“黃家駿,好久不見了,你似乎長高了不少。”
那是他和阮暮燈之前從港城帶回來,然後托付給林醫生家醫館代為照顧的孩子。
“你怎麼來了?你妹妹和爸爸現在還好嗎?”
和大半年前的脆弱無助相比,蕭瀟麵前的這半大小子,不僅人往上竄高了一截,而且神態舉止都顯得陽光朝氣了許多,一雙眼睛神采奕奕,顯然是這些時日在醫館裏過得很不錯的樣子。
“妹妹現在在C市上學,爸爸身體也恢複了不少,最近已經能自己走路,還可以慢慢地說一些話了。”
黃家駿說話很是利落,沒談自己的事,倒是先把妹妹和爸爸的情況給交代了。
蕭瀟點點頭,他一直都覺得這孩子挺懂事也挺孝順的,現在看來,他的確沒有看走眼。
“你這是來考試的?”
他看著少年身上穿著的淺灰色交領短打,還有頭上紮著的同色頭巾,確實很有幾分藥童的模樣。
“不不不,我離出師還早得很。”
黃家駿用力搖頭,連聲否認,“我隻是跟著幾個師兄來見見世麵而已,還有,順便給你帶個謝禮。”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包裏掏出一個牛皮紙包,蕭瀟立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藥材香味。
“給你的,都是用我的工資抓來的。”
他把包好的藥材塞到蕭瀟手裏,又露出一個三分狡黠七分調侃的壞笑,“你自己吃,或者給阿阮吃都可以,就看你們兩誰比較需要了。”
說完,他比了個鬼臉,匆匆道了聲“再見”,一溜煙躥出去,跑得不見了人影。
蕭瀟覺得有些莫名,把手裏的牛皮紙袋翻了個個兒,待他看清了上麵寫著的藥材清單,終於沒忍住,咬牙切齒地笑罵了一句,“那混小子,到底是在淘汰誰呢!”
鹿茸、熟地黃、山藥、黃精、淫羊藿、杜仲……
全都是些補腎生精的壯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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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暮燈的殺青時間比預計的要早上三天。
和蕭瀟想要見他的心情一樣,阮暮燈也想自家師傅想念得緊,尤其是知道對方已經等在他們在A市的愛巢裏,那甜蜜又企盼的情緒,更是如同滿月也的潮汐,漲得根本無法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