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荊州給他媽上墳。一時間,趙辛竟有種千帆過盡的恍惚感。
“你們呢?”徐以寒問,“回武漢之後就不走了?”
“回武漢待一段時間,然後……回我家,”劉語生小聲說,“見我媽媽。”他這模樣明顯是底氣不足,徐以寒便明白了,這兩人是要向劉語生的母親出櫃。
“唔,”徐以寒看看趙辛,扭頭寬慰劉語生,“不用太擔心,實在不行就讓趙辛在你家門口跪半天贖罪得了。”
劉語生:“那怎麼行?!”
趙辛:“你在你姐門口跪了半天麼?”
鄧遠:“……”
徐以寒欠嗖嗖地笑了:“那當然沒有,姐姐多疼我啊。”
趙辛剛要說些什麼,服務生恰將一盤毛肚送上桌來,於是四人各自涮起毛肚,也顧不上說話了。
總之,這頓火鍋吃得還算和諧。
唯一的意外是徐以寒去結賬時,和一個短發女孩兒直直撞上。女孩兒身著火鍋店製服,肩上搭一條毛巾,手裏端著個空盤子。
徐以寒和女孩兒兩兩相對,表情都挺驚悚。
“小空?”
於是四人沒走成,又點了些小吃,繼續坐在火鍋店裏。
鄧遠直愣愣地看著小空在桌與桌之間穿梭,她的肩膀瘦窄如紙,又有些駝背,但是步伐很輕快。她向客人鞠躬道別、收拾桌子、再給新的客人添茶倒水,動作非常熟練。
直到下午兩點火鍋店打烊,小空換好衣服,垂著腦袋走出來:“……青姐。”她甚至不敢看鄧遠,聲音蔫巴巴的。
鄧遠:“你這段時間……去哪了?”
“空空!”店門口忽然探出一張臉,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鄧遠:“……小安?”
“哎?”小安走進來,也睜大了眼睛,“青姐?”
在一家飲品店裏,小安語速飛快地說:“她不是騙你們的錢,真的不是!是——是她爸媽覺得你們有錢,拿了那十八萬之後,還想……還想來訛錢。”
小空還是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旁。
“她沒辦法,隻好先跑回家,這樣她爸媽也沒法來找你們了……她在家待到這個月初,滿十八歲了,才又跑出來,”小安說著說著,眼圈有些泛紅,“當時她不是鎖骨骨折麼,路上太折騰了,後來就留了後遺症——頸椎有點問題,一直駝背。還有,她這次從家跑出來之前被她爸打了,腰上,好大一個疤……”
小空用手肘碰碰小安,輕聲道:“別說了。”
“……你回來了,怎麼不找我們?”鄧遠皺眉,“我們帶你去醫院。”
小空沉默,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敢,你們肯定都覺得我是騙子……我想先賺點錢還給你們,才好讓你們相信我,”說著她看向徐以寒,“我沒法一下子賺到十八萬,但我想盡量多還你們一些錢,真的,錢我都攢著呢——”她掏出手機,打開中國銀行APP,把賬戶餘額調出來,急切道:“看,已經攢了一千七了。”
“姐姐,我帶她去醫院看過了,”小安伸手在小空後頸點了點,動作很輕,“醫生說,沒辦法,隻能這樣了。”
所有人都看著小空,這個從安徽離家出走到上海、因父母訛錢而回到安徽、又在成年後再度逃來上海的女孩子。徐以寒記得她也是跨性別,想變成男生。
他曾把她當做騙子,把她當做這個世界對鄧遠的天真的嘲諷。
原來她不是騙子,鄧遠也並非天真。
他們隻是情深義重、無可奈何。
“不用還錢,”徐以寒說,“把你們自己照顧好,就行了。”
小空搖頭:“不行,我……”
“真的不用,”徐以寒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你想不想上學?我給你找個高中去讀書吧,你看你女朋友都考大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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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飛機降落天河機場。
趙辛開機,習慣性地刷了刷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