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念念眼睛冒出亮光,小跑著走到冥恪的麵前,“冥主,你帶我下地獄,去三途川,我……我要給他表白,不在乎他是拒絕我,還是答應我,我……我隻想讓他知道我的心意。”
給死人斂妝和給活人化妝差不多,做得都是修複工程,不能一直漂亮美麗,美妝一瓶卸妝水就得恢複到最初的模樣,斂妝也有不足,這幅容顏也不知道能保存多久。
更何況念念的急切,便是一刻也等不了。
“你,想清楚了?”冥恪伸了個懶腰,難得麵容嚴肅地問了句。“想好要和他說什麼,想好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你表白的代價太大,不但把自己賠了進去,而且還把我賣給凡人,讓我答應他的條件。”
女鬼麵帶羞赧,麵帶遲疑和猶豫。“我……我還沒想好,可我不能再等了,我想讓他知道。”
“行吧。”冥恪站了起來,對我們做出了邀請,“跟著一起去吧,算是做個見證。”
我本來還擔心自己會錯過表白的盛況,沒有想到冥恪這麼通情達理,竟是主動提出。我想去,但肯定要看秦朝的意思,隻眼巴巴地看他。秦朝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虛和無奈,不過將一雙手落在我的頭上。“去吧,如果不去,你估計得一直念叨,我還想讓自己的六根稍微清淨些。”
“嘿嘿。”雖然他埋汰我,但我聽著還是很高興,不過隱約想到見還挺重要的事情。“對了,你別忘了要把五官還給這裏的村民,反正那些漂亮的五官和你不搭,你拿著也沒有用,是時候物歸原主。”
“我知道的。”念念點頭,看了看一屋子的鼻子眼睛,“等我表白之後,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都會挨著挨著把五官還給他們。我會給他們道歉,原諒我殘忍的掠奪。”
念念不偏執的時候,還是挺通情達理的。
“我也要跟著一起。”一直停在旁邊聽我們聊天的冀玥突然開口。三途川是地府的地盤,她一個活人下去做什麼。她和我不一樣,我好奇心重,又有秦朝保駕護航,確信自己可以安然回來,隻是往人生的履曆上,添一筆。
冀玥,她,不是那樣的人。
“可以。”冥恪點頭,三途川是她的地盤,她點頭了,我們也不能有異議,跟在冥恪的身後,到了三途川。
三途川這地方,和我夢裏一樣,冷冷清清,還沒有走進,就聞到了濃重的惡臭夾雜著鬼氣,遙遙可見的三條河上,漂浮著不知道什麼動物的屍體,河道的兩旁,開著燦爛的彼岸花,血紅色地,染紅兩側。
心有所念,不願輪回的亡魂,為了不飲孟婆湯,為了不忘心頭摯愛,便在三途川徘徊,將身子浸泡在水裏,忍受著百鬼噬咬的痛苦,以此換取擁有記憶的權利,並且堅定自己守護愛情的忠貞。
在三途川河流的酷刑中,有的中途放棄,喝下孟婆湯忘記前塵舊事,黯然投胎;有的卻在酷刑中繼續堅持,心意更加明了……
念念,應該是後者。
遙遙遠遠響起琴聲,我們追尋琴聲往前,我注意到念念因為緊張,拽緊了自己的衣裙,臉色更加蒼白,緊咬著唇瓣,眼神特別堅持。
近了,更近了。
為了不打擾他們,我們在河的對岸停了下來,男人還在彈琴,絲毫沒有注意到有陌生人闖入。他談得那麼認真,那麼專注,仿佛和周遭的世界隔離開去,他,隻是他。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念念會對他那麼的癡迷,因為他真的是一個非常有味道,非常特別的男人。
讓人沒法把眼睛和注意力,從他的身旁離開。
“我們就在這裏等你,你自己涉河過去,把你心裏的想法說給他聽。”冥恪說完,瀟灑地席地而坐,示意念念抓緊時間,畢竟她的耐心,非常有限。
“好的。”念念點頭,雖然有猶豫,但還是硬著頭皮地,將玉足放入三途川裏,以身涉河。
河裏的小鬼聞到氣味,紛紛聚了過來,毫不客氣地咬著念念的雙足,如食人魚般殘忍凶殘。我看著不忍心,秦朝在旁邊補充。“她要去對岸,隻能從中穿過,不過小鬼撕咬的疼痛,哪比得上內心煎熬的一分一毫?”
我知道念念的決心,也覺得秦朝說的話很有道理,隻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秦朝這話裏,有別的隱射,仿佛切身之痛,切身所感。
稍稍怔了怔。
念念已經走到了對岸,和彈琴的男子,僅僅一步之遙。她整理下自己的衣裙,把那雙被小鬼撕咬得不成模樣的雙足藏好,努力以自己最好的一麵,呈現在他的麵前。
男人還在彈琴,不過琴聲戛然而止。他轉頭輕眸看了念念一眼,唇上笑意漸起。“你,來了。”
我怔愣,從男人的話語中,我聽出,他似乎也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