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叮鈴叮鈴的單調機械音在陳設奢華的房間中回蕩,豪華的歐式大床上,一男一女正背對背躺著,男的頭發已經花白,女孩看起來卻隻有十五六歲,被吵醒了還有點懵懵的。
手機響個不停,女孩終於忍不住,翻過身,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男人的肩:“秦總?秦總你醒醒!”
男人一動不動,身體僵硬,好像睡的正沉,女孩又推了幾下,助理進來,看到她跪在男人身後,頓時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小姑娘家年紀輕輕的不學好,隻想著出賣身體……但訓練有素的助理沒說什麼,走過來關掉鬧鍾,冷冷道:“這裏交給我,唐小姐請自便。”一邊俯身叫:“秦總?秦總?”
“好的,”女孩低頭下床,剛要走進浴室,忽聽助理歇斯底裏的尖叫出來:“啊啊啊……”
女孩愕然回頭,就看到了男人臉上大片紫紅色的屍斑,鮮紅到詭異的唇咧開著,像是一個笑。
她背心一涼,隻覺得頭皮都乍了起來,整個人僵在當地,一動都動不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昨天跟她同床共枕的老男人,居然成了個死人?
…………
唐早猛然張開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十年了,她每一個細節仍舊記的清清楚楚,那平躺屈起雙腿的樣子,那暗紅色的屍斑和鮮紅的唇,甚至那古怪的鬧鈴聲,每次一想起來,就覺得驚心動魄。
案子當時鬧的滿城風雨,她被當成了殺人凶手,調查了很久。盡管到最後,因為證據不足被免予起訴,可是侮辱和漫罵一直跟隨著她。
而且不止如此,那種叫人背心發涼的後怕,困擾了她很久很久,她輟學,搬家,與初戀分手,她還記得他雙眼通紅的掐著她的脖子:“唐早,你要我相信你跟一個老男人躺在一張床上卻什麼也沒做?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傻子?”
唐早苦笑一聲,看向了窗外。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這輩子,她居然還有勇氣回來。
旁邊坐著的男人瞅準機會,第N次搭訕:“美女剛才是做噩夢了吧?沒嚇到吧?美女一個人出門啊?美女貴姓?”
唐早定了定神,本著轉移注意力的念頭友好一笑:“姓唐。”
難得居然有回應,那男人精神一振:“你好你好,我姓劉,叫劉鵬!”他伸出手,一邊又問:“美女這是去上學嗎?學的什麼專業啊……”
“不,”唐早道:“我已經工作了。”一邊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那人故意沒鬆手,一雙腫泡眼曖昧的瞅著她,假裝驚訝:“啊!看不出來啊!美女看著也就是個大學生!又年輕又漂亮!不知是做什麼工作的?”
唐早抽手抽不開,於是看著他的眼睛,微笑道:“法醫。”
那人表情一僵,猛然鬆了手,臉色都變了:“法醫?”
“是的,”唐早非常好心的解釋:“我是從濟市那邊調過來的。已經工作了四年,剛評上主檢法醫師,親手解剖過幾百具屍體……”
那人臉色都變了,握過的手狠命的在褲子上搓,一邊訕訕的道:“咳咳,了不起。”他捂著嘴幹嘔了一下:“真,真看不出來啊!”他再也忍不住,站起來出去了。
世界清淨了……
唐早微微一笑,抽出濕紙巾擦手,順便掃了一眼旁邊看熱鬧的人,這一招真是屢試不爽,打退狂蜂浪蝶的不二法門!
一個多小時後下了高鐵,她打了個車,直奔青市市局,找到一個姓陳的主任報到。
陳主任是個老法醫,暫時管著法醫室,一見她就一臉驚喜:“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們這兒法醫青黃不接的,現在就剩我跟劉法醫倆人了,一有事就得向上級申請支援……”他說了半天客套話,然後話鋒一轉,“那你先收拾一下,在本地有地方住嗎?沒地方住我們有員工宿舍,我帶你過去,先安頓一下。”
唐早謝了一聲,跟著他過去。
市局的員工宿舍顯然是居民樓改造的,全部都是三室一廳兩衛的格局,根據大小自己需要支付少量的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