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至於泥濘啊!”韓桂重較真道。
“閉嘴!”群情激憤,“不要掃人家的興嘛!”
“雨勢越來越大,下到後來,周圍全是劈叭的聲音,我定睛一看,居然下起了雞蛋大小的冰雹。接著,風也逐漸加強,合抱粗的大樹連根拔起。天空中雷聲隆隆,霹靂一個接一個打在我的附近,鼻子裏全是焦臭的硫磺味。然後地動……”
王加彥一把按住王求旦的手,低聲道:“大哥,適可而止吧。再說下去,就不是‘曆盡磨難’而是‘慘遭天譴’了!”
王球旦猛吸一口冷氣,喝一口茶把原本要羅列的其他異像一並吞了下去,繼續道:“終於從酒館回到了家裏。”
室內頓時鴉雀無聲,連金俊眉撚胡子的聲音都聽得見。
“要不然會長怎麼能成為人中龍鳳呢?原來經受了這麼多磨煉啊!”華光潔連忙接過話茬,眾人也隨機打哈哈,總算把這一段敷衍了過去。
由於王求旦言語繁冗,且有過度鋪飾的毛病,現將其陳述整理如下:東西兩街的關係一度十分融洽,融洽到東街的王求旦經常在吃湯圓時會長途奔襲一、二公裏到西街老會長的廚房裏“拿”香醋!而西街的老會長也會時不時借吃餃子的由頭到王求旦他家“取”砂糖。不久之後,王求旦喜得一貴子,而其妻奶水不足。西街的老會長為了討好王求旦,特意從自家郊外的牧場裏揀了頭母羊送給他,並免費提供草料。王求旦當時真是感激不盡,不料孩子三歲時,居然開始長胡子!
“起初以為是吉兆,還給他取小名‘老子’!結果還不到十歲,整個臉就癟了下來,當時腦門上就刻了‘五道杆’,比我還多二道呢!”王求旦涕泗橫流,激動地哭訴道。
“這是智慧的象征哪!”南宮蓮界感歎道,問金俊眉,“現在他兒子的情況怎麼樣?”
金俊眉搖手不語,南宮蓮界也就心照,不多問了。
“後來,多虧了空色方丈才辨明那母羊是隻三百年的羊妖!西街那群混帳東西!我王某人但有一口氣在,就與他誓不兩立!”王求旦鬥誌昂揚道。
這時,窗外哄然一聲,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開始了,開始了!”王求旦趕緊讓隨行的小廝打開窗戶。
賈真人手上拂塵一掃,道:“我們西街的菜全都是純天然、無汙染,施的都是天然有機肥,怎以可能有毒呢?那麼多人吃我西街的菜都沒事,唯獨大師你中毒,太可笑了吧!”
“那是……”空色咬碎鋼牙,心裏糾結道:“不行,我要保護尼道婆。不能再讓她卷入這場是非之中了。雖然她對我不義,可這分明是因愛生恨!——對啊,沒有愛哪來的恨!所以,拚了我這張老臉死扛吧!”
屋裏,王求旦見空色毫無反擊之力,抓心撓肝,比他還著急,突然福至心靈,道:“我有主意了!”
南宮蓮界此時的視線早就越過擁擠的人群,落到了對麵的酒樓上。隻見幾十個精壯的少年扛著布匹、木條擁上二樓的露台。須臾,一座涼棚便搭好了,臨街的一麵還垂蔽著疏朗的竹簾。然後,揩抹幹淨,列成兩隊於門口衹候著。接著,十個衣袂翩翩的粉衣少女,擎著華蓋,拱衛著一位高鼻修眉的美少年直上二樓。這位少年就是西街的現任當家,年方十六,姓李,名懋,字去貧。自稱是唐代歸化的回鶻名將李茂勳後代。李茂勳屬回鶻阿不思一族,南宮蓮界喜歡訛稱其為“阿不沙”,據說在南方某地的方言裏有特殊的含義。然李去貧的祖上五代都是佃農,到其父始發軔,算是個富二代。其母是高昌回鶻的貴族。
李去貧登上胡床,以跪姿、斂衽危坐。他輕啟玉齒,問道:“情況如何?”一旁的少女答道:“據報,現在賈真人占上風。”李去貧微微一笑,且去吹拂手中的末茶,道:“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