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喪德和尚入會二貨掌櫃聚首1(3 / 3)

“安心吧。”碧嬌一邊拿撣子撣灰,一邊道,“他說由商會買單。並且,保證不是什麼有礙觀瞻的表演。”

南宮蓮界聽罷,情緒起伏了一陣,有些沒興頭,隻“哦”了一聲。

巳時四刻(十時),一聲鑼響,與會人員相繼入場,南宮蓮界到門口迎迓,碧嬌一一導引到座位上。第一個入座的就是所謂的“雀首商會”的王會長,姓王,名重賢,字求旦。手裏掌握著整條東街五分之一的產業。瘦長身材,穿一件褐色描金花、絲質直裰。八字壽星眉、月牙眼、鷹勾鼻、唇上兩撇短胡子,額頭隆起,下巴尖而內縮,人送綽號“凸會長”。

第二個是王求旦的弟弟,名太旦,字加彥,是東京城東半區的鹽行行長,同時也是商會的副會長。穿一件藍布描金花的直裰,生得與乃兄有些異樣:一副細眉、三角眼、塌鼻子,唇上無須,頷下幾莖黃髭。由於這典型的鞋拔子臉,人稱“凹會長”。

接下來落座的是東半區綢緞行行長,姓華,名琉,字光潔。生得方麵大眼,一部山羊胡子打理的油光順直,一身絲質道袍,極其飄逸。

第四個是東半區瓷器行行長,姓景,名德正,字匡差。原是個巨貪,被朝庭革了職,然後投身商行。現今年屆六旬,須發皤然。裝束極華整,頭麵整飭得一絲不苟。穿一襲黑色袍服,腳踏白底黑靴,腰間佩玉鏗然,走起路來昂首挺胸,目不斜視。

第五位是東半區的香料行行長,姓韓,名香,字桂重。三十歲左右,眉眼周正,麵白無須。隨時手心裏都把著一塊龍涎香,行動就要嗅上一嗅。

第六位是東半區茶葉行行長,姓高,名介,字邸品。體格魁梧,生一部濃黑的連鬢胡子,卻長了一副淡若輕煙的眉毛,還隱隱發黃。人們私底下送他個外號“金俊眉”。

第七位是東半區糖行行長,姓田,名尼,字斯尼。一個五十歲的幹瘦老頭,平時沉默寡言。

接下來,便是什麼藥行、醫行……眾人依次就座。南宮蓮界作為主人,迎賓完畢,最後入席。

接著,碧嬌等捧著托盤出來獻茶。王求旦端起茶盞,看了看,又聞了聞,道:“為何不是參茶?”碧嬌答道:“奴見王會長近來麵色紅赤,皮膚油膩,想是上火了。所以替王會長的健康計較,擅自換了桂花茶給王會長解解火,不知可否?”王求旦目不轉睛盯著碧嬌的紅口白牙,聽其滾珠般清潤的聲音娓娓道訴,心境如被和風甘露般怡然,搖頭晃腦道:“真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啊!”副會長王加彥歎賞道:“吾兄出口成章,真是文采風流,哈哈……為什麼我的也是桂花茶?”樟兒解釋道:“難兄難弟嘛。”王加彥頓了一下,道:“倒也是。”

華光潔看自己的茶杯,道:“不好意思。請教下,為什麼在下的是薑茶?”夝兒笑道:“華行長今天穿得單薄,怕您胃裏著涼,所以特地調了這盞薑茶給您。”華光潔抱拳道:“多承,多承。”

景匡差拿扇柄敲敲幾案,不滿道:“為什麼老夫也是桂花茶?”璞兒一臉愕然道:“但是,王會長他們都隻喝桂花茶啊。”景匡差聽了,一吹胡子,不言語了。

金俊眉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覺得寡淡無味,拿眼一瞧,居然是白開水,呲牙道:“這是為何?”棠兒捧起托盤,照著盤底的字,朗誦道:“高行長麵若冠玉而牙齒曛黑,皆因飲茶過度導致,為還本來清俊麵目,特贈白玉湯一盞以漱口。願早返清白。”金俊眉笑逐顏開,道:“表這樣,倫家會不好意思,哈哈……”笑聲有如彈子,一個個往外蹦。

南宮蓮界掩著嘴樂道:“哪是‘麵如冠玉’?麵在哪都找不到……哇!”碧嬌拿茶盞坐在他手背上,悄聲道:“拜托你能不能穩重點。”

這時,嚴喻在門口唱道:“猿馬寺眾僧到。”話音甫落,三行六列一隊和尚披著袈裟,戴著法冠,排著整齊的隊伍昂然而入。一邊走一邊掄轉手中的錫杖,做各式花樣,口中還嗡嗡地念著咒語。

眾行長從未見過這種陣仗,看得出神,不自覺向前傾了身子。南宮蓮界則一臉鄙夷道:“就這樣還算是出家人嗎?”

猿馬寺方陣騰舞一陣,收尾時,錫杖整齊劃一地在地上一頓,白石板應節而碎,末了齊聲高喊:“有請方丈!”

眾行長見其氣象威嚴,掌聲雷動,讚歎不止。南宮蓮界攢眉咒道:“尼瑪!三六一十八塊石板,待會再跟你們算帳,死禿驢!”

掌聲已落,眾人屏息以待。然而三刻已過,但有微風拂過帶來的枝葉婆娑聲,餘則一片沉寂。眾人心頭納悶,麵麵相覷,不得其解。南宮蓮界打個嗬欠,屁股往前一滑,把腳搭在案上,雙手一枕,徑直躺在了坐椅上。光頭方陣的成員仍是巋然不動,但耳邊都掛著一串汗水,隻不知是為熱還是為冷!

正在景行長從袖筒裏撮出三顆色子,準備和旁邊的人行酒令時,突然一個黑影從庫房的屋頂躥了出來,雙手叉腰,傲岸而立。然而遺憾的是,除了南宮蓮界外,沒人發現他。南宮蓮界笑之以鼻——“傻X,大白天穿夜行衣,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