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一年北平
夏、悶熱
石家大宅的一處偏院內
林靜儀慢悠悠地搖著扇子，坐在石凳上，打量著台階下立著的素衣藍裙的女孩
女孩不到二十歲的樣子，留著齊耳的短發，清秀的眉眼規規矩矩地輕斂著，隻是.....
單薄身子卻挺的筆直
撐的一身洗的發白發舊的衣裳也莫名的素淨文氣
林靜儀心裏微微一動
收起了無聲的審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杯蓋拔了拔上麵的浮茶，輕輕地抿了一口
就在舉杯的那刹，透過杯與蓋的縫隙，她輕而易舉地捕捉到那女孩略略鬆弛下來的神情
這就夠了。
當你要懂一個無懈可擊的人時，最好的方式是，給對方放鬆的機會
林靜儀放下茶杯，優雅地用絹帕拭了拭嘴角，慢聲細氣地道：“羅嫂說，你讀過燕京大學？”
女孩恭聲回道：“是，讀過一年。”
林靜儀很喜歡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絲沙啞，象家鄉的夏風坲過桑葉時沙沙作響的安靜，讓她莫名想起了千裏之外的江南。
她平和的皮禳下總是突然會冒出這樣奇思妙想，就象當年一眼看見大雨裏的正宇，突然想到了她幼時丟失的“小仙女”。
林靜儀收了收刹那的走神：“怎麼不讀了呢？這可是我二哥當年想破頭都考不進的好學校，女孩子念點書不是蠻好麼？”
女孩：“我爹去年幹活閃了腰骨，癱了。家裏弟妹還小，我。。。”
林靜儀：“嗯，是個有良心的孩子。。。我們家石榴的情況你知道吧。”
女孩：“羅嫂說過的，說榴小姐文靜內秀。。。”
林靜儀擺擺手打斷她：“既然是她家的鄰居，也算知根知底了，看你也是聰慧懂事人兒，我呢，就應下你了。”
女孩恭聲施禮：“謝石太太”
林靜儀慢條斯理地道：“薪水上，自然是不會虧待你的。隻是，要盡心。”
女孩：“是”
林靜儀對著不遠處垂手立著的中年女傭人：“陳媽，你去把小姐帶過來，讓莫老師見見。”
林靜儀看著陳媽離開，院內隻剩下她和女孩二人
林靜儀壓低聲音道：“這宅子裏，大多都是老太太習慣用的老人兒，你來了後，不用管她們，按你的方式照顧好孩子就行，有什麼事，直接找我。”
女孩目光微微一閃，依舊簡潔地回了一個字：’是”
片刻後陳媽牽著一個5.6歲的小女孩走過來
小女孩齊肩的整齊長發，穿著西洋式的白色長袖小公主裙
林靜儀起身，迎上前，牽過小女孩，彎腰柔聲道：不熱嗎?這天該穿短袖衫吧
小女孩不語，陳媽忙道：我剛說過的，小姐。。。
林靜儀微笑著：沒事兒，她喜歡就隨她。。。石榴，來，這是莫一雁姐姐，以後就是你的老師了。
石榴慢慢地抬頭
一雙呆滯卻陰森的眼睛
縱使已有心理準備，莫一雁依舊心頭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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