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寧市警局燈火通明。
年輕的女人一身常衣插兜坐在最裏側沙發,清冷孤獨,不執一言。
相比她的冷靜,旁邊的中年婦人大有潑婦架勢,言辭激烈。
“醫生打人,你們不管啊?”
“這個社會還有沒有天理啊,盡欺負我們老百姓。”
“老百姓就該受欺負啊”
“……”
一板一眼,潑辣勁十足,聲音之大回音四溢。
對麵年輕的小警官也是無奈,這婦人罵罵咧咧快半小時了。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話,一打斷她就要順勢撒潑打滾。
再瞟一眼沙發上的女人,坐姿未改,表情同樣漫不經心。
他當然相信她無辜,且不說臉有多好看,光憑身上的那層氣質,就足以令人信服。
耳邊還有婦人義憤填膺地罵聲,他額頭有隱隱冒汗的趨勢。
連續三十多分鍾的控訴,罵的人終於有停下來的架勢。年輕的小警官終於把握時機,止住她的話頭。
“作為警察,我們的宗旨是為人民服務。請您相信我們,我們會調查事情的真實性,秉公處理。”
一聽到會調查,中年婦人神色閃躲,局促不安。
旁邊的丈夫像是終於忍無可忍,拉起她就往門外衝。
“要你來丟人,出來鬧到警察局。”
“你不要臉,老子還要做人。”
一路罵罵咧咧走遠了。
吵嚷的聲音很快消失。
黎煙終於起身,靠裏的沙發正對大門。
她直起身來就撞上了推門進來的沈以珩。
乘夜色而來的人,黑色長款大衣,往裏是簡單的百搭毛衣和黑西褲,一半隱在黑暗裏一半迎著光。
黎煙遲疑了一秒,對男人微微點頭,眼睛裏無波無瀾。
腳往審訊室的方向挪動,耳朵卻不小心留在了身後。
“沈隊,這麼晚你怎麼過來啦。”
“路過。”
“哦。”
“怎麼回事?”
唯恐處理得不夠好,年輕的小警官認真細致的把事情的經過一一說明。
對話聲漸漸模糊,直到完全聽不見。
黎煙在位置上坐好,時候既是深冬,這會早已過了淩晨,她緊了緊身上的長外套。
手揣進兜裏,才得到一絲庇佑,她手觸到裏麵一個硬硬的邊邊,輕輕的摩挲。
回國到醫院上班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她按了按太陽穴,有些頭疼。
很快傳來的敲門聲,還有隨之出現的沈以珩,讓她的精神重新振作。
他在她麵前坐下,手裏拿著筆和紙。
目光一瞬不眨,像是一片幽幽湖水,沉穩無波,平靜深邃,自他坐下起便沒從她臉上移開。
“姓名?”聲音清潤低啞。
“黎煙。”
“哪個黎哪個煙?”
“黎明的黎,煙火的煙。”
他筆尖一頓,眼瞼上抬,開始細細的打量起她來。
女人神色自然,目光平靜,坦然自若。
記憶裏少女總是掛著明晃晃的笑顏,和眼前這張清冷淡然的臉始終無法重疊,那時的她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遠不可能像現在這般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