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至親兄弟,何須你死我活。
還有一點,陛下沒說,當時北辰王在邊境,瘟疫肆虐之地,陛下怕自己殺業太重,報應到至親身上。
他可算懂了為何他七叔這些年來,念佛茹素。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
如今他七叔好好回來了,大渝四海歸心,那慕崠,死與不死,也不會有什麼妨礙了,便更沒必要,拿他的血髒了刀。
傍晚時,陛下將婉兒召進了宮。
知她明明不過跪在身後方寸之地,皇帝陛下仍舊固執地盯著那屏風,不肯轉身。
“我與霍將軍有君子協定,她德勝回朝之日,便是你重獲自由之時。如今,去留皆隨你意,你,可有什麼打算?”
婉兒神色淡淡,雖知他不轉過頭來,瞧不見,但她還是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婉兒如今,不過長安城內一二牽掛,自然是留在長安,輔佐陛下。”
聽她前半句,陛下心中微喜。可聽到她的最後一句,心便徹底涼了下來,如何輔佐?自然是純臣。
何謂純臣?
那自然是不帶任何感情羈絆的君主臣下。
陛下穩了穩氣息,才道:“既如此,蘇卿退下吧,準你三日假,三日後,重回大理寺。”
“叩謝陛下。”
雖說是叩謝,婉兒這次,是女兒家的拜別禮。
陛下從未回頭,自然不知,此次婉兒覲見,穿了一件鮮紅石榴裙。
綰了永安同攝政王殿下定情那日綰過的朝雲近香髻。
他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婉兒早就知道,各人有各人的運道,不會因為衣飾釵環的變動而變動。
她從得知阿耶確切死訊那日,便知她與慕宏不可能了。
可為什麼還會難過?為什麼還會有眼淚這種沒用的東西。
她剛想抬手把眼淚擦了,便被一頂鬥笠兜頭罩住。
“想哭便哭,你家表姐掙了那麼大的軍功回來,就是為了讓你能在長安像螃蟹一樣橫著走,想哭便哭,想笑便笑。”
哪怕此刻是在紫宸殿門口,永安也絲毫沒有收斂自己的脾氣。
她那奇怪的比喻,反倒逗笑了婉兒。
不過,更令她二人開心的,是霍家父子也平了回鶻,班師回朝,北辰王自請就封,同時大婚。
大婚準允,就封……延期一年。
朝廷事忙,皇帝請攝政王協同理政。
隔年,北辰王協王妃就封。
非太祖皇帝欽定的富庶江南,也並非北辰王妃熟知的西北邊疆。
而是川蜀,準確來講,川蜀同西南都劃給了北辰王。
西南夷歸順時日尚淺,需得北辰王夫婦震懾一二。
蜀地官員對攝政王早有耳聞。
生怕一個不順,便大禍臨頭。思來想去,王爺王妃成婚一年有餘。這王爺身邊一無侍妾,二無通房。
想來是北辰王妃跋扈善妒,容不得王爺身邊有紅顏知己。
若是他們能於此道相助一二,還怕日後不能平步青雲?
於是,這些蠅營狗苟,屍位素餐的蜀地官員們,便拿自己的思緒,衡量了攝政王殿下的,心裏隻道這主意簡直是恰到好處,既解了北辰王殿下的困境,又在殿下麵前露了臉,這,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北辰王夫婦到封地不過月餘,便有大大小小的官員,成幫結派地往北辰王府送了禮。霍將軍,此時該改口叫北辰王妃,北辰王妃也沒想到,這一向隻有她惦記別人內宅,如今卻也有人惦記上了她的內宅。便有眼尖的,立時瞧清楚了情況,往花園去了,預備稟報給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