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寂寂的夜。還能聽見蟲鳴聲——襯托著夜格外安靜!

屋裏的人沒有點燈,腰挺筆直的坐在書案旁,身體、靈魂統統像似被釘住了一般。隻不過借著高高掛起的月色灌進來,還是能分辨出那人的情緒是惆悵!書案上靜靜躺著一封尚未拆封的信件。

不用看,衛子期也能知道裏麵是催婚的家書。

眼前浮現一個畫麵——

“聽說你要結婚了?是位大美人兒?”

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傳進他的耳裏卻是聒噪。

皺了皺眉,本不想答她,最後還是回了個“嗯”

“我阿娘也說我長大後會是個大美人。要不,你娶我吧?”

“那也是長大後!”衛子期因為這句話,多看了人家一眼。眼前的小姑娘還是個四五歲牙都沒換的小屁孩兒,一身紅衣到很是相稱,顯得活潑、靈動。

女孩兒頹喪的垂著頭,聲音不再清脆,悶悶道:“我阿娘說還要等幾年呢!你能不能等等我?”

衛子期沒再回她,一貫冷淡。長袖一揮,轉過身就走了。

......

他記得那次是去國公府裏參加詩會,路過一大片海棠花園——那時的花,跟那女孩的衣服一樣紅火。

後來隻聽友人一提,知道了她就是國公府的九小姐。名柳棠清,人多喚她九姑娘。

本來已經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本家長輩為了穩固家族地位,屹立不倒。選中了自己,好在朝廷得一席之位。這政治聯姻便將那九姑娘推了出來。

這已經是第三封家書了。來縣城避一避,也不得安寧——竟讓她跟了來。

......

“考慮好了?”

“嗯”

衛子期一路趕到家,剛到門口,就有小廝攔住了,說老爺有事找。

上麵該是等不及了吧?

“是我對不住你啊!當初江氏要不是我們疏忽,也不至於...你放心,那周氏已被逐出家門了,以後再也不會逼你了孩子!”老人說話的聲音低沉,臉色也是盡顯悲傷。

衛子期心中冷笑,難道不是國公府人的要求?自己這顆棋子倒是用的順手...

雖然心中不快,麵上還是規規矩矩的謝禮。

婚禮早早就開始準備了,隻他這個新郎角色一直沒到位...

一旦答應之後,那邊立馬就操辦起來,並通知自己三天後行拜婚禮。

衛子期隻知道那天來的特別早。其實拜禮跟上次的沒有區別,走個過場,喝次酒就完事兒了。這讓他想起江氏來,兩人也是媒妁之約,當初並不相識,那時年少不知情。記得掀開紅蓋頭的時候——嚇!為什麼是她?

使勁搖了搖腦袋,安慰自己是喝多了!他確實喝多了,但也不至於走不穩路,記不清事。

這是他第一次刻意想要將自己灌醉...為了自己,也為那可憐的犧牲品。

當然,這隻是衛子期一個人自以為。

“相公?”柳棠清早早聽到人撞門進來的聲音,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人給自己掀蓋頭,遂小聲問道。

衛子期這才緩緩踱步過去,沒有任何形式的,快速的給人掀開紅蓋頭。

柳棠清眼眸閃過一絲落寞,不過當抬頭看著眼前人的時候,心裏、嘴上還是甜甜的笑起來。

這就是她心心念念,不顧母親百般勸阻仍要嫁與的人啊!

“你喝多了?我讓人弄碗醒酒湯來。”

衛子期攔住她,重新把人推回床沿坐著。“不用,沒醉。”

柳棠清在他手扶著自己的那一刻,心裏突突跳的厲害,臉上也漫出紅暈來,半合著眸,不敢看他。

兩人沉默半晌,屋裏一片寂靜。

“我”

“你”

氣氛有些尷尬,衛子期抬手示意她先說。

“我是自願嫁給你的,我的心還跟原來一樣,從未變過。你...”

後半邊話始終沒有勇氣問出來。

衛子期拿著蓋頭的手不經意的顫動了下,麵上也露出詫異,隨即道:“你不後悔?”

“要後悔,早幾年就該忘了的...”柳棠清聲音有些淒淒涼,麵露苦澀。

衛子期有那麼一瞬間心裏是疼惜的,默了許久,才沉聲道:“好。”

柳棠清緊糾著的眉毛,終於放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