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抱著她的手腕驟然緊繃,他聲音暗淡卻含著徐徐執著:“時惜,你再等等我,別放棄好不好,答應我,別放棄好不好......”
他的聲音裏,他的眼眸中,無疑不是請求,又或者是哀求,時惜抿著唇,狠狠抓著他的手臂,用力之深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好半晌,她似不忍,似痛苦,似漠然般顫抖著嗓音:“對不起......”
話落,她忽的大力掙紮,掙脫他的懷抱,走出這個這一刻之前屬於她的天地。
她說:“陸析潯,再見了。”
陸析潯眼底萬念俱灰,遍布滿血絲的眼眸直直望著她遠去的孤獨背影,那般蒼涼,猝不及防間,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隨著微風消失不見。
以後見了麵,是不是就是陌生人了?
又或者......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陸析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回家的,整整三天他就如行屍走肉一般,對所有事物置之不理,躲在狹小的封閉空間裏,暗自傷神。
直到第三天,他才被聞訊趕來的江溫給拖了出去。
本該是個熱鬧的新年,卻讓他在這一刻覺得那麼清冷,他像是沒有什麼知覺般一杯又一杯往嘴裏灌著酒,旁邊長椅下,已經堆積了不下二十個空酒瓶。
江溫手中拿著一瓶酒,卻始終不敢多喝,一個人醉酒就夠了,總不能兩個喝酒的人都醉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陸析潯又開了一瓶啤酒,灌了幾口,突然沙啞的出聲:“江溫,她不要我了——”
心底的憂鬱苦疼積久成堆,又找不到發泄的源頭,他隻能一口又一口的灌酒麻痹自己:“我喜歡的那個女孩,不要我了——”
“她明明說過就算別人不喜歡我,隻要她喜歡我就好了——”
“可是她也不要我了——”
“我知道她難受她無助,我又何嚐不是......”
一瓶酒不過幾秒便盡數下肚,少年沐著月光,眼神空洞,一遍又一遍的喃呢:“她不要我了——”
江溫歎一口氣,雖然他不知其中緣由,但能讓陸析潯這般失控,肯定不是一般的事情。
他轉頭看他,眼神深邃:“真的沒有挽留的餘地了嗎?”
“沒有了——”陸析潯眼底痛苦遍布:“不可能了——”
自從他知道那件事情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現在的場景,雖然他之前一直在麻痹自我。
如果隻是這一輩的事情,他可以百分之百的有辦法解決掉,可是這件事牽連到了上一輩的人,牽扯到了那麼多的人......
最終的最終,兩個人都喝醉了,迷迷糊糊的,陸析潯好似看到了時惜,她扶著他回家,把他安置到床上,又給他煮醒酒湯......
可是他的眼皮就好像鑄了鐵一樣,他怎麼用力都睜不開眼......
或許這是場夢吧?
可是就算在夢裏,他也不願意放開她的手,迷迷糊糊扯著她的手不鬆,嘴裏不停的念叨著:“惜惜......惜惜......”
時惜輕拽了兩下,手沒能從醉酒的少年掌心裏抽出,反而被攥的更緊,她垂下眼簾,掩掉眸中那一閃而過的痛楚,像是放縱般的任由他握著,眼底貪婪的盯著他看,像是要把他的樣子深深刻在腦海裏般。
直到他睡熟,手掌的力度才稍稍減退,時惜抽出手,抿唇看他一眼,像是下了什麼決定般,轉身,小心翼翼的關門離開。
夜黑風高的夜晚,肖悄悄站在小區樓下的樹下,視線落在九樓,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從小區走出的那道身影越來越近,她才掩掉眼中的擔憂,歎口氣走過去:“怎麼樣?”
時惜一僵:“睡了。”
肖悄悄點點頭,伸手拍拍她的手臂:“其實,你可以不用做的這麼決絕的。”
何必傷了他的心,又滅了自己的念想?
“你不懂的。”時惜搖搖頭,心裏那最陰暗的事情她從未向別人提起,她看著肖悄悄:“我如果給他留念想,才是最殘忍的。”
肖悄悄歎口氣,看著今晚的被黑雲籠罩的月亮:“我隻希望你不會後悔。”
“也許不會吧。”時惜眼神迷惘無助。
後悔嗎?
怎麼可能會沒有呢?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
光是心裏那一關她就已經過不去了。
這幾天夜晚,就算她開著燈,閉上眼睛的時候也還是會夢到那些血腥的場麵,還有媽媽,她不再是照片上溫柔的模樣,很恐怖,很嚇人......
肖悄悄轉頭,看著時惜在燈光照耀下眼下那嚴重的烏青,她最終什麼也沒有說,慢慢的陪著時惜走回家,用最簡單的方式來陪伴她,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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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時惜拎著行李箱,一臉淡然的走下樓梯,時榮深正坐在沙發前,她正視前方,直直越過他,一言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