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四年臘月廿十,昨夜星空閃耀,璀璨奪目,今早忽然彤雲密布,不多時就有片片雪花肆意紛飛。
空曠肅然的石板路上,劉河雙手高捧著金燦燦的聖旨,步履匆匆的趕路,他身後的一眾宮人不明所以,又不敢上前詢問,隻得都低垂著頭亦步亦趨的跟從。
此時皇宮東南一隅的福霞宮內,一群丫鬟婆子齊齊圍在她們主子娘娘的床邊。
張瑤側坐在床頭,因為剛起身臉上還帶著朦朧的睡意,眼睛眨了幾次之後,安繪適時遞上濕潤潤的手巾,待她做了簡單的擦拭之後,安書又立即送上漱口水。
看她大約睡意已去,宋嬤嬤招了招手,有小丫鬟端來了一個小碗,距離老遠張瑤就聞到了苦澀的中藥味,她皺了皺眉頭,沒有伸手去接。
知道娘娘怕苦,孫嬤嬤端著蜜餞在一旁候著,宋嬤嬤接過藥碗,試了試溫度,躬身把它送到張瑤麵前。
張瑤抬眼可憐兮兮的看向宋嬤嬤,隻見她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張瑤又看向她身側的孫嬤嬤,孫嬤嬤倒是笑嗬嗬的指了指手中的蜜餞,點點頭示意她喝了就可以吃這個。
那幾個丫鬟此時更是低垂著頭,不敢看向她。張瑤很是無奈的接過藥碗,看著黑乎乎的湯藥,還沒喝苦味已經順著心肺四散開來。
她深吸一口氣,捏著鼻子一口把藥灌了下去,苦的好一陣咳,丫鬟們趕緊上前,接碗的接碗,擦拭的擦拭,拍背的拍背,張瑤閉著眼睛,好一會才緩過來。
要說在這福霞宮裏,張瑤最怕的是誰,當然就是人人敬畏的宋嬤嬤,據說她是皇上的乳母,不知為何在張瑤入太子府的時候被皇上親派到她身邊,曾經還惹得太子府後院一陣慌亂。
張瑤一直無寵,成親六年,包括太子府的兩年,她見到皇上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更別說寵幸。進宮之後又選擇了偏遠的一處院落,沒有人願意與她為伴,所以基本上算是透明人,遠離紛爭,也被大家淡忘。
張瑤怕她不是沒有原因的,就比如吃藥,從前沒有敢這麼逼她,就連從小照料她長大的孫嬤嬤都不敢,可是自從她到了身邊,每次吃藥張瑤都不敢懈怠。
等張瑤緩過來,丫鬟們開始伺候梳洗,兩位嬤嬤含笑離開,剛出了寢宮,孫嬤嬤就笑嗬嗬的對著宋嬤嬤說了句:“幸好有嬤嬤在!”
臨近年關,各宮新春的份例、賞賜會陸陸續續的送送至,張瑤雖然不受寵愛,又身子虛弱,好在身居妃位,又有宋嬤嬤坐鎮,後宮之人自然不敢苛待,所以一大早福霞宮的掌事公公劉魚,就早早開了宮門等候。
劉魚是皇上心腹劉河公公最喜愛的弟子,劉河當初把他送到當時還是張婕妤的張瑤身邊,就是覺得劉魚性子簡單,張婕妤又是與世無爭的性子,在她身邊就圖個安穩。
“劉魚公公,外麵天寒,不妨先進來暖暖。”安書出了房門,見劉魚眼巴巴的等在宮門外,覺得好笑,眼看雪越下越大,她笑嗬嗬的出言提醒。
福霞宮的各項份例都是應得的,沒人敢動手腳,隻是這裏實在太偏,就算有賞賜送到這也要將近午時了。
“無妨,咱們就在這候著,待會娘娘念咱們辛勞,定會多給些賞銀!”劉魚笑著打趣。要說宮裏當差最清閑的,莫過於就是他們福霞宮了,好在娘娘性子純良,待人十分和善,他們也是最自在的。
劉魚愜意的靠在宮門上賞著雪,他手底下的兩個小徒弟小安子和小慶子知道今天有賞賜到,也躲在房簷下眼巴巴的望著。
“外麵有什麼好看的嗎?”張瑤看著宮裏人都站在房簷下,放下碗筷側著頭看了看不解的發問。不就是下雪了嗎,有什麼好看的。
孫嬤嬤看她放下了碗筷,本來想去勸阻,宋嬤嬤拉住了她。娘娘剛用完藥哪還有什麼胃口,不過怕大家擔心,才勉強用了幾口飯。
“娘娘,他們可不是看雪,而是等人!”安繪見她不想用餐,示意旁人趕緊把飯菜撤下去。
張瑤想了想就知道他們等的是內務府的人,笑了笑示意安繪也扶她出去看看,她身子弱,隻能遠遠的看看雪景。昨夜睡得很好,眼下頗為精神,安書搬來椅子,讓她坐在房內觀賞雪景。
張瑤對下雪沒什麼興趣,隻是有些無聊,屋子裏天色有些暗,她也沒心思看書。
看著紛飛的雪花,張瑤的思緒也隨之紛飛:前世她是個幼師,她記得出事那天恰好是周末,她和好友出門逛街,當時她看到一輛失控的轎車衝向兩個孩子,她下意識的時候奔過去相救,再醒了就到了這裏,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
大約那兩個孩子是被救下來了,老天又給了她一次生命,不過穿越到這樣一個架空的朝代,張瑤覺得她能活到二十歲全靠兩個字——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