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淵見狀,再看了看窖口,這才明白,阿補通是把窖口當作了井口,而他那“啊~撲通,啊~撲通!”則是他落井瞬間留下的可怕記憶。
李時淵心痛阿補通,忙要阻止他們,可還沒等他開口;黃守忠已火爆地衝那幾個家丁罵道:“你幾個是吃素的!他娘的,還不快給老子丟下去,想等老子踹死你們哪?”說著,他抬腳就踹。那幾個壯漢被黃守忠踢得齜牙咧嘴,直把個怒氣全泄到阿補通的身上。
他幾個狠勁地將阿補通按住,再按頭、提胳膊、抬腳,用力往個窖口一摜;一旁李時淵則是急喊一聲“不要哇!”就聽“咕咚”一聲悶響,阿補通已重重地落到了窖底。
李時淵驚得忙撲到窖口,連聲呼喊:“阿補通!阿補通!…”可就在他反複呼喊著阿補通時,黃守孝卻猛的拎起他的雙腳,虐恨道,“你這個老不死的,你呀!也陪他去吧~”猝不及防的李時淵“哎呀”一聲便也落了下去。
那地窖可是有一丈多高(約三米高)啊,如果不拿來梯子,根本就上不來,也下不去。
黃守孝看了一眼下麵,搓了搓手,隨即指著窖口對王湘說:“你跟他幾個守在這兒。等到天黑,隻把那瘸子提上來帶走;而那傻子嘛…留著也是個廢物。”他看了一眼業已剝落的院牆說,“不如這樣,今後你哥倆就是我皇城莊的人。這破屋子就當是傻子的墳墓吧。”
王耀和王湘見說,雙雙跪倒,齊聲說道:“誓死追隨二爺、三爺!”言畢,“嘭、嘭、嘭”磕了仨響頭;麵對他哥倆的效忠,黃守忠隻是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而黃守孝則親手將他倆扶起說,“快起來吧!今後,你倆的待遇和猴腮一樣。”他又對王耀說,“你快去張羅些吃的。吃飽了,咱好趕路。”說完,便入屋歇息去了。
雖說,李時淵被突然掀下地窖,但其落地時卻是屁股先著得地,所以,他“哎喲”一聲後便慢慢坐了起來;可阿補通則慘了。他是頭先著的地,要不是他本能地搶先用手撐了下,地麵非給重重砸出個窩不可;不過,即使這樣他也摔得不輕。
昏暗中,李時淵叫幾了一聲“阿補通”,卻不見反應,嚇得他忙爬過去,卻見阿補通已暈厥過去。
李時淵慌忙借著蓋板縫透下的光查看著,卻見那軍包上的背帶纏住了阿補通的脖子,他的嘴角上還沾著血。李時淵忙替他將軍包整理過來,又替他推拿了好一會,可總是不見他醒來,便猜他一定摔得不輕。因那藥褡褳落在車上,他無法施針、用藥,惟有心痛地摟住阿補通,盡量讓他少受點地窖寒氣的侵襲。
李時淵不停地替阿補通推拿,想著自己幾十年流落、孤獨的人生,看著讓自己不再孤獨的阿補通,再想到黃守孝已決定把他困死在這陰涼的地窖裏,頓時心底生出了不盡悲涼,便忍不住老淚縱橫。
他長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孩子啊!我可憐的孩子。”他心底已把阿補通當作自己的孩子了。李時淵摟緊了阿補通,痛心地述說道,“我能救得了你的傷痛,卻救不回你的命,我好對不住你呀!你要是沒跟著我,還能回到家,回到你爹娘的身邊。”說到爹娘,憶及親人,李時淵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傷感,不禁失聲痛哭;阿補通像是知道似的竟也淌出汩汩的淚水。
李時淵替他抹去淚水,繼續說道:“孩子啊!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孤獨地死去的。我會陪著你,他們要是不答應讓我帶上你走,我就先自行了決。放心吧,我絕不會將你留下的!”
說著,他便拍著阿補通,似哄孩子似的喝起了《哇嘻嗬》。隻是,他那聲音唱得特別地悲哀與蒼涼。
天黑下來時,地窖的板蓋被掀了開來,火把將窖口照得通明。窖口上,一家丁伸著脖子向下麵喊道:“郎中,俺這就把你提上來。”說著,他將一個籮筐放下來,並催促道,“快爬進去!”
然而,李時淵卻是瞧也不瞧,仍舊是摟著阿補通,小聲哼著“哇嘻嗬”。那家丁便不耐煩的厲聲喝道:“郎中,你想死在下麵嘛?”那人罵了一句,不見回音,他又罵了一句還是不見回聲,忙伏下身子衝裏張望,而一旁的黃守孝見著,便不耐煩地用腳把那家丁踢開,衝下麵喊道,“李時淵,你真的不想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