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呀…下來前我已想過。”馮教頭回望了一眼說,“他耳朵是有些背,可他記性好。”
“時淵兄的的記憶也很強!”周恩緊跑著說,“再說,他的腿也不大好使,你該把他……”
“正是他的腿不好使,我才沒讓他守在上麵。”馮教頭打斷了周恩,並解釋說,“幾個人中,我都想過。杜秋林是又愣又衝,且記性怎麼樣?誰也不知道;穀大哥自是不在考慮之列;而您,我是不好留下來的;所以,隻能是劉保長了。”
“可我還是不明白,時淵兄咋就不能守在上麵呢?”周恩依然不解,馮教頭進一步說道,“下來時,您也看見了,那‘字訣’是要特定的步子來完成的。我是擔心時淵兄做不來呀!”
“噢~,是這樣啊!”忽然周恩感到腳下已有流水湧過,他加快了腳步並期待道,“但願他能聽清‘字訣’!”
然而,周恩和馮教頭並不知道,本該守候在“生門”的劉保長卻因懷疑屋外有人竟已走到了外麵。
當時,天已大黑,一輪明月掛在半空。劉保長閑著沒事,便提著槍四下打量起“誦經閣”的布局。突然,他覺得窗外似有人影閃過,忙喊一聲“誰?”即舉起槍跑了出去。可他剛跑出去了一會兒,“生門”就關上了。
劉保長警覺地走到屋外,來回地搜索了一遍卻無任何發現。月光的他疑惑地直起腰來,挑著槍自語道:“不對呀?明明是個人影閃過嘛!”
忽然,一陣大風把院外的一棵高大槐樹吹得“嘩啦”作響,一枝斜長的樹梢隨風搖曳,並將樹影映在了“誦經閣”的窗戶上。
劉保長望著似人影晃動的樹影,不禁恍然。他長鬆了口氣,自語地笑道:“嘿嘿,真是老眼昏花,叫它給戲弄啦!”說著忽感尿急,便忙解下褲子。
他仰望著皎潔的明月,愜意地一邊撒起尿一邊將《西廂記》裏的詩句,“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改念道:“隔牆樹影動,疑是惡人來。”
此時,地宮的流水已越過馮教頭、周恩他們,並洶湧奔騰的衝撞著生門,隨即折了回去,又撞了上來,再次折了回去。地宮裏的人被來去的流水弄得跌跌撞撞,不時地撲倒。
終於,一夥人逃到了生門。他們擠到門前,起勁地捶打著石門,炸了鍋似的急喊:劉保長!劉保長啊…劉保長!杜秋林喊得最響,又自以為是的倡議道,“保長耳聾,咱們一起喊。”
流水,漸漸的不再激撞了,但開始向上漫漲,且漲速很快。回眼望去,整一條地宮好似遊龍伏息之所,陰森恐怖。
撒完尿,心境徹底鬆下了來的劉保長——這位末代的秀才,一邊抽起褲子,一邊環視著皓月下的院子,還兜起耳朵傾聽起蛐蛐的鳴叫聲。忽然,他頗有詩興的念道:“清夜沉沉,暗蛩啼處簷花落。乍涼簾慕,香繞屏山角。堪恨歸鴻,情似秋雲薄,書難托,盡交寂寞,忘了前時約。”(見北宋張元幹《點絳唇·呈洛濱、筠溪二老》)也不知他何以會念這麼一首詞,不過詞中那“忘了前時約”的一句,應是當下周恩、馮教頭等人最為驚怕的。念完後,劉保長把別槍入腰帶,哼起小曲慢悠悠地走了回來。
然而,他剛跨過門檻便發現“生門”已關。他驚得“哎呀”一聲急走近生門,並奇怪道:“這這…這門咋關上啦?”與此同時,門裏傳出急切的呼喊聲,“劉保長!劉保長…劉保長哇!”劉保長忙將耳朵貼在生門上,連聲應道,“哎哎,你們是在喊俺嗎?這門是咋…咋回呀?”
突然,他感到有股水射在臉上,劉保長“咦呀”一聲忙將貼在生門上的耳朵離開,隻見生門上的細縫中正嘩啦啦地溢出水來。這預示著地宮裏的水已越來越滿。
劉保長抹去耳朵上的水,並繼續大聲喊道:“什麼?俺聽不清啊!喂,喂…喂?”
“謝天謝地,總算應了!”
也不知是誰這麼說了一聲,大夥更是起勁地呼喊;可是大夥越起勁地喊,劉保長就越發聽不清。
“都別喊啦!”突然周恩大吼一聲,大家立時靜了下來,並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