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天空下,一群少年在綠蔭場上奮力奔跑著,易珊坐在看台上,球場上那個奔跑的身影很熟悉。
他在她心裏一直是耀眼的,無論什麼時候,她總能第一眼看到他。
蕭楠,好像一道陽光照進了她心裏最陰暗的角落,鋪上溫暖,趕走童年那些遺棄嘲笑帶來的痛苦和自卑。
“嘿,易珊,你在想什麼?”球場上的他向她跑來。
年輕的臉流著汗水,他一貫爽朗的笑容引得易珊也不自覺地笑起來,“我在等你啊。你怎麼一直沒來找我?”
蕭楠三兩步跨上看台,坐在她身邊,“我一直都在這裏啊,傻瓜。”
易珊搖頭,很委屈,“不是,你走了很久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
蕭楠摸著她的頭,安慰道:“快回去吧,有人在等著你呢。”
易珊疑惑,一瞬間,麵前的人消失了。
驚慌中,她睜開眼,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輕輕轉頭,正對上一雙眼,他漆黑的眸子裏盛滿了擔憂。
易珊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僅僅是一瞬間,又好像過了幾十年,她突然清醒了,“我剛才夢見你了,蕭楠。”
十年了,她從沒夢見他,今天是第一次。
“你怎麼認出了我了?”他一笑,眼角堆起細細的紋路,“他們都說我變了。”
易珊認真地端詳起那副麵孔,以前棱角分明的臉被時間撐的圓了些,五官沒有深刻的變化,隻是他的神態不再飛揚,沒有了從前少年般的幹淨與純澈。
“你還是沒有變,易珊,和十年前一樣,而我卻……”
易珊打斷道:“關正呢?”
從醒來就沒有看見他,她心裏有些慌,“你是說剛剛在這裏的那個人?”
易珊點頭,蕭楠道:“他和方樹出去了。”
易珊想了想,“你怎麼在這裏?”
過去十年,他用了各種方法躲她不見她,如今卻這樣突兀地出現在她麵前。
蕭楠道:“挺巧的,那天我女兒生病,我把她送來急診室,結果看到了你。”
易珊垂下眼,“哦,謝謝你來看我。”
接著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曾經,易珊不止一次幻想過和他再見的場景,或許喜極而泣,或許難過地想抓住他的衣領問他為什麼要不辭而別,還有可能問他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盡管在那個還不懂愛的年紀。
現在,她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知道,一切都過去了,在她心裏再也翻不起一點漣漪。
突然,她平放在身側的手被人握住,她望著蕭楠,他微笑中含著一點苦澀,“對不起,易珊,盡管我再沒有資格,我還是要說,我欠你一個解釋。”
易珊淡淡道:“我們應該往前看,這一點你一直做得很好。”
蕭楠道:“你和我們不一樣,我從一開始就知道,可不管怎樣克製,我還是喜歡上了你,易珊,我從沒後悔喜歡你,隻遺憾我配不上你。”
易珊不著痕跡抽回手,微笑道:“謝謝你蕭楠,如果沒有你,我不可能成為今天的易珊。也許還自卑躲在姐姐的背後,不會正常地生活、工作、戀愛,蕭楠,是你給我了勇氣,麵對生活的勇氣,我也從沒後悔喜歡你。”
“人走了?”關正進來,易珊正在發呆,剛才的見麵比夢還像夢。
“嗯,”關正上前將她扶起來,易珊順勢抱住他,“你去哪兒啦,我沒看見你,心裏害怕。”
關正吻吻她的額發,“我在門外。”
易珊把臉埋在他的懷抱裏,“我們之間再不會有他了。”
“解開心結了?”
“嗯。”
蕭楠走時對她說,易珊你知道以前我為什麼不見你,是因為我自私,總想讓你記得我的好。現在我來見你,是想告訴你,我不過就是這樣的男人,平凡、普通,會老,會胖,不會永遠是你心中那個蕭楠了。
易珊解了下床令去看餘靖宇的時候,腦袋上還纏著一圈紗布。
從關正口中知道餘靖宇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她真是鬆了口氣。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她一輩子良心都會不安。
關正說,他的運氣很好,子彈卡在了肋骨間,看著傷勢嚴重,可沒傷到髒腑。
易珊想去看他,關正說,等你自己好點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