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他,愛得精疲力盡,我就像那固執追日的誇父,始終舍不得放手。
今天,我隻不過是終於從一場虛幻的美夢中清醒過來罷了。以前所有的溫柔,不過是水中的倒影,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美好卻不真實。占據他心裏最柔軟的那塊地方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而今天的我,也隻不過是因為真切地觸摸到了這真相,一時難以接受而崩潰失聲罷了。
不知蹲了多久,我的腿腳都漸漸麻痹了。我卻不管不顧,仿佛喪失了所有力氣和知覺似的,仍舊是靠著欄杆固執地蹲著。
當我再站起來的時候,腿腳有些顫抖,我的眼前一片暈眩,完全看不清眼前的場景,我隻能靠著欄杆,等待著身體的不適感漸漸消失。
從小我就有這個毛病,蹲久了再站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完全看不清東西。據說這是因為貧血,但我一直也沒弄清楚這種說法背後的道理。
過了好一會兒,當我的眼前逐漸恢複清明以後,我慢慢地在路上走著,腦子裏一片空白。我已經太累太累了,累得我沒有力氣再想那些困擾著我的諸多事情。
我隻覺得想回家,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也許隻有他們是真正愛我的。
然而,我現在怎麼能回去呢?上次,我媽來的時候,我才在她的麵前表現出我婚姻幸福甜蜜的一麵,現在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去?
我的爸媽雖然說是很年輕的時候就生下了我,但現在,他們倆兩鬢斑白,我又怎麼能如此不孝地為他們平添憂愁?而且,如果他們知道了我現在的處境,以他們對我的疼愛,勢必會追到秦朗家裏質問一番,為我好好地出一口惡氣。但,這也不過是讓我更加無地自容、顏麵無存罷了。
我絕望地閉上眼。這樣的生活,我到底該怎麼去麵對?這些困擾,實在太過沉重,已經快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臉頰旁的淚水已經漸漸風幹,我幾乎都能感覺到臉頰上那些不自然的淚痕。我麵無表情,雙眼紅腫失神,活像一對大核桃。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我隻是走著走著。這個城市那麼大,哪裏是我的容身之地呢?
這時候,秦朗說不定早就已經回家了,在等著我回去,把我好好審判一番吧。又或者是,他看見今天施若鴻受了委屈,正打算好好地安慰安慰她,此刻兩個人正在你儂我儂,嘲笑著我的愚蠢和狼狽呢?
走著走著,一陣熟悉的香味傳來,仿佛喚醒了我過去沉睡的某些記憶。這陣香味,成功勾起了我肚子裏的饞蟲,我不由自主地順著香味走著,眼神也四處尋覓著香氣的來源。
很快,我停住腳步,因為我終於找到了——
路邊,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大娘,在專心致誌地撥弄著她車上的一些烤地瓜。
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親切而和善。嫋嫋的香氣,便從這一塊塊乖巧的烤地瓜傳來,帶著暖暖的溫度,撩撥著我的心。
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從前,在我上小學的時候,我媽一直負責接送我放學。小時候,正是長身體的階段,我的嘴巴又很饞,所以,每次回家路上看到賣烤地瓜的攤子,我總是撒嬌般地不肯再走半步,吵著鬧著想吃烤地瓜。
我媽一向非常疼愛我,見我學習一天,肚子也餓得慌,便常常會滿足我的要求。每次路過,她都會給我買一小塊烤地瓜吃。這是我童年裏最溫暖的記憶之一。
記憶中回家的路,總是充滿了烤地瓜的香味。隻需輕輕咬一口溫熱鬆軟的地瓜,香氣就會馬上溢滿唇齒之間,整個人的身體都會漸漸暖和起來。同時,它也會讓人再也忍不住開始狼吞虎咽,直到把手上的烤地瓜一口一口全都消滅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