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戰荊條澗(2 / 3)

衝出這片竹林,朱七站住,左右打量了一下。跳過這條小溪就可以繞到紫雲庵的後麵。兩個人剛下到小溪那邊,對麵人影一晃,朱七赫然發現孫鐵子拖驢似的拖著似乎是受了傷的瞎山雞,衝進了一個小山包的後麵。朱七來不及管正在挽褲腿的彭福了,抓住一棵鬆樹,一悠身子跳到小溪的對麵,山豹似的躍上了一塊大石頭。站在石頭頂上,朱七打眼往剛才孫鐵子閃身的地方看去,哪裏還有個人影?

朱七大聲喊:“鐵子,鐵子,我是年順,你出來呀!”

那邊沒有回音,朱七跳下石頭,掂著槍一個猛子紮到了那個小山包的後麵。

孫鐵子已經不見了,地上有稀稀拉拉的幾滴血跡。

朱七順著血跡往前追了一陣,血跡在一片草叢中消失了。

朱七回頭望了一眼攆上來的彭福,無奈地攤了攤手:“這小子跑了,真他媽的快……”彭福把槍掖到褲腰上,拽動腳步又往前追了幾步,一頓,喪氣地坐到了地上:“咱們兩個真熊蛋,眼看著兩個大活人就那麼讓他們溜了。”朱七扒著石頭爬到一個高處,放眼四顧,背後是帶著硝煙味道的浮雲,前麵是白茫茫的大海。懸空著心在石頭上麵站了一會兒,朱七歎口氣,出溜下來,一屁股坐到了彭福的對麵:“福子,你說孫鐵子會‘戳弄’什麼事兒?我怎麼有點兒糊塗?”彭福閉著眼睛想了片刻,吭地吐了一口痰:“我估計是這麼回事兒,本來衛老大想等後麵的鬼子上來,等他們完全進了咱們的伏擊圈再開火,誰知道有人故意先開了火,這個人可能就是孫鐵子……也不對啊,你想想,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等於他也打了鬼子啊……反正都是一個打。難道他還……對了,熊定山也在嶗山,一定是他看見熊定山也想伏擊鬼子,故意在裏麵攙和……對!就是這麼個意思。他的意思是,看咱們兩家怎麼下手,結果誰也沒先動手,他直接先下了家夥,讓咱們兩家互相埋怨,最後產生矛盾,他好從中得利……他娘的,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借咱們的手除掉熊定山?有這個可能,這個混蛋沒有多大的腦子……”

“這還不叫有腦子?”朱七沉悶地吐了一口氣,“他這個想法很陰險啊。”

“陰險什麼?他把衛老大想得也太簡單了吧,衛老大會為這麼一丁點兒事情跟熊定山翻臉?”

“怎麼不能?你了解衛老大的脾氣不了解?他因為這個,死了一個好兄弟……”

“媽的,左大牙也太狂氣了,哪有那麼打仗的?找死嘛。”

“熊定山真的也來了?孫鐵子是怎麼得到的這個消息?”

“這還用問?孫鐵子既然惦記上他了,就不會消停著,他就跟條狗似的,聞見味道就跟上去了,”彭福哼了一聲,“你想想,孫鐵子一直在山裏麵轉悠,咱們天還沒亮就往荊條澗這邊活動,他會看不見這裏的情況?一看見,他就明白咱們想要幹什麼了。按照他那點兒小腦子,馬上就明白他的機會來了,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熊定山也知道……”“明白了,剛才滕先生對我說的那幾句話裏麵也有這個意思,”朱七將牙齒咬得咯咯響,“孫鐵子這麼幹可真夠雜碎的,我娘就是死在他的手上,還有我六嫂……現在又輪到左大牙了,左大牙就那麼死了,這筆帳應該算在他的頭上。”彭福一呲牙:“這個咱們管不著,他有組織,共產黨會給他報仇的。”朱七陡然光火:“這叫人話?左大牙大小也是跟咱們一起來的吧?咱們是誰?咱們都是衛澄海的鐵哥們兒!哎,你怎麼好象對共產黨有意見?”

彭福張著嘴巴看了朱七一會兒,撲哧笑了:“有意見咋了?共產黨打財主救濟窮人,你就是個財主。”

朱七懵了,對呀,彭福說的對,打從“別”了熊定山,我就成了財主……娘的,有我這樣的財主嘛。

見朱七噎著似的不說話,彭福拉起了他:“明白了?我是地痞流氓,你是財主,共產黨都不喜歡。”

朱七一陣茫然,我這樣的財主有什麼?有地?有萬貫家財?我啥也沒有啊……驀地就想起了劉貴。前幾天,朱七聽剛上山的一個兄弟說,劉貴他娘遭了幾次驚嚇癱在炕上了,本來他也想出來打鬼子報仇,後來又變卦了,現在“起闖”(發達)起來了,在他們村東頭新置買了三十多畝地,種得全是綠油油的麥子。自己帶著幾個長工種著村西頭的地,把村南頭的幾畝薄地租給了佃戶……打跑了鬼子以後,萬一共產黨“解放”了即墨地界,劉貴那不就完蛋了?在東北的時候,朱七就聽“綹子”裏的兄弟說,共產黨在遼西搞“土改”,家裏有地的全部沒收,分給沒有地的莊稼人,地多又不聽“嚷嚷”的地主,就地槍決。想到這裏,朱七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好家夥,幸虧我沒從焦大戶那裏買下那片熟地,不然共產黨打過來,我就麻煩了……我娘要是活著,不會讓共產黨分我家的地,那麼我的小命可就懸乎了。共產黨到底會不會打到即墨地界呢?朱七蔫蔫地想,不會吧?國軍的勢力那麼大,打完了鬼子就好收拾共產黨了,將來是誰的天下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