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不是桃源，是地獄。”喬望之說罷，加快腳步走到常生前麵。
常生看著前方喬望之的背影，目光漸漸變得深沉。權力的盡頭必定是毀滅，他今日救他，保不齊改天死於非命，那他救人又有何意義呢？
可躺在那裏奄奄一息的晏蕭，旁邊憂心忡忡的陸巧顏，還有喬望之期盼的眼神。在這種情境之下，他既然來了，就隻能救人。
常生坐到床沿，日常給晏蕭探脈。
剛收回手，喬望之便問，“如何？”
“比昨日好些，照這種程度康複下去，恢複得好的話，他應該還能站起來。不過體內寒氣過重，這裏陰濕寒冷，恐怕日後會落下病根。”
終於從常生那裏聽到一句肯定的話，都鬆了一口氣。
“我再寫個方子，我們帶的藥不夠，你再去山下抓協會來。”
常生拿起毛筆，仔細斟酌了許久，才下筆。陽衰陰長，身體極為虛弱，用藥更要慎之又慎。
晏蕭迷迷糊糊的，神誌還未完全清醒，倒可免去對疼痛更為清晰地感知。他方才恍然感覺有一個溫熱的身體挨靠在身旁，溫香軟玉，似曾相識，可是他知道肯定過不是他。
沐子衿醒了後，因前幾天勞累過度，又躺了一會，天亮起身。沐億給他穿戴完畢，突然想起一事，問道，“我記得從京城出來之時，母親在我們的行李裏放了一條千年續命人參。”
“是啊，夫人說江湖險惡，她老人家可惦記著少爺呢。”沐億讓他坐下，替他梳頭。
沐子衿聽他言語間夾雜著情緒，於是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唉！”沐億歎了一口氣，“可不是嘛。”
“早知道你當初就不該跟我出來。”沐子衿笑道。
沐億手上的梳子停在發絲間，看銅鏡裏的沐子衿，以為他要趕自己走，“少爺，我隻是說說。少爺去哪我就去哪，你別當真。”
“這幾年，你跟著我東奔西走，確實吃了些苦頭。”沐子衿這幾年先至長沙郡，又北上越過千山萬水來到東州縣，奔波了不少路程。
“少爺都不嫌辛苦，我說什麼苦。我心裏明白，少爺做這些事情一定是有原因的。”沐億最後束上發冠，剛出來的時候，其實沐子衿還未及冠，便於路途行走，便早早戴上了。出來這幾年，現今是真的快到了行及冠禮的年紀。
“我們在東州待的時間確實過長了。”沐子衿站起身，“開春便回京吧。”
“當真？”沐億喜出望外，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還是期盼早點回去的。
“我騙你作甚？”
“那晏少爺呢？少爺不管他了嗎？”沐億隨口就說了這麼一句，下意識把晏蕭當做拖住沐子衿的絆腳石。
沐子衿出了一會兒神，說道，“他還能跟我們走不成？他是東州縣令，希望他永遠不要再去京城。”
“那少爺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思及此處，沐億也有點舍不得。
沐子衿垂目，眼神黯然，“也許吧。”
沐億知他也是舍不得的，一旦離開東州縣，往後說不定一輩子再也無法相見。
沐子衿心想，見不到有見不到的好處，就讓無盡相思碾成塵土。有詩為證：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他好像還沒到這種程度。
又未免覺得可笑，還沒離開呢，就開始思念了。
“你去把千年人參拿過來。”沐子衿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