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忙了整整一年,我也不知道她為何要賺錢,看起來她的生活水平也沒有任何提高,隻能說,人和人對財產的態度是不同的。
李媛研三的時候我去了一趟新加坡。和新加坡的幾所大學都牽了線,有幾位老師希望能有交換生去他們學校學習,同時也希望我接受他們的學生來中國學習深造,我回來後將這個消息告訴李媛,派她出去我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的,沒想到她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那態度,真的是一點兒商量餘地都沒有。既然是她的選擇,我也沒必要強迫,送了她師弟出去,小夥子在新加坡一呆就上癮了,頗有一副不想回來的架勢。
李媛快畢業的時候我問過她想做什麼工作,可以幫忙推薦,她想都不想的就問我能不能留校,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天真的孩子。留校不是不可能,但是說實話沒有疏通過關係的學生很難留下來,這和是不是優秀完全無關,社會風氣便是如此。
她開始迫切的希望留下來,不止一次的向我開口提及這個要求,想來這三年她從來也沒要求過什麼,我心一軟就想幫她去問一問。
也算運氣好,就在這一年,新加坡的幾位老師決定和我聯手合作帶學生,將交換生繼續下去,這是能給學院帶來福利的好事情,院長對此非常重視,我在這個時間提出了李媛留校的事,院長雖然看起來有些勉強。卻出我意料的答應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自己手裏每年是有兩個指標留校的,其中一個就讓給了我,代價是我每年要多帶一個學生,出去交換的交換生,其中一個必須是他的學生。
學術上的黑,不提也罷。
李媛得知能留校的時候哭了,我那天正在給一些文件簽字,她一直在我辦公室沒出去,我看向她的時候已經哭成了淚人,我知道她激動,可是也不至於這般,想找紙巾安慰她,她卻將我辦公室門關了。
我找到餐巾紙的時候,她從我身後抱住了我。
我頓時有一種天崩地裂的感覺。
我想推開她,可是她特別堅持的不肯鬆手,滿是委屈的對我說了一句,柳老師,我不會給你造成任何麻煩的,你就讓我默默的喜歡你就好,求您了,就算知道了,也不要趕我走。
她說完就走了。
我站在原地僵了很久,拿起電話打給院長。我想告訴他,李媛留校的名額換一個人吧。
可我突然就想到那年冬天,她穿著舊但是很幹淨的衣服,手裏拎著磨損的包站在我麵前的樣子。本來以為我是沒有注意過的,她手指靈巧的捏出小魚餃子的模樣。讓我想起了久違的感覺,家的感覺。
雖然,那時候我一度以為,是錯覺。
李媛留下了,她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和另外兩個留校的研究生一起現在學生工作辦公室裏幫忙,距離我辦公室不遠。那天她對我說了一些話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拍畢業照的時候她都沒有來找我合影,真的如她所說,她沒有給我造成任何麻煩,小心的避讓著我,連之前有的見麵都少了,即便是不小心迎麵碰到。她也是低著頭快速離開,不發一言。
雖然不是我自願的,可我的心裏,也好像藏了一個秘密。
再得到她消息的時候,是一個老師告訴我,說你之前的學生,就是那個叫李媛的。在外麵租房子被房東打了,你知道麼?我問她是什麼時候的事,她說已經快一個星期了,小李當時被打的還挺嚴重的,頭被那男人用手電砸破了,縫針了。
我問她小李現在來學校了麼?她說應該是來了。
我在她前腳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就衝到了李媛的辦公室,她正在飲水機旁邊接水,頭上還繃著紗布,回頭看到我的瞬間一愣,然後就低下了頭。
你出來一下。我說。
我在辦公室等她,她一直沒來,我心裏一陣一陣的不舒服,就想再去找她的時候,她進來了,刻意將門開的很大,有來往的老師看見,她隻肯站在門口的位置。
我讓她把門關上進來,她才照做。
不想問她頭是怎麼回事,直接撕了一張紙寫了地址給她,告訴她今天就將東西搬到我家去,租的房子不要住了,等找到新房子再說。
她一句話都沒說,拿著地址走了。
晚上我下班晚,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上樓看到門口樓梯上的東西,還有眼睛很亮,坐在一堆行李中正在玩手機的她,無奈的想罵自己,怎麼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她也真是,既然來了就不知道打個電話?
她站起來很不好意思的對我說,柳老師,打擾你了。
我一邊開門一邊問她頭是怎麼回事,其實隻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在掩飾某種難以形容的尷尬。
房東喝多了鬧事。
她說的特別平靜,但我聽的心驚膽戰,一個女孩子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確實難以立足,反正我房子也夠住,柳程又不經常回來,暫時讓她住一段時間吧。